然而現在有了,他冷寂許久的心腔被轟然滿足,叫人喟嘆感慨,他默不作聲攬緊了她。
周意沒回答他的話,感受久違的寧靜安詳,她目光沒有看向屏幕,而是落在被雨打得噼啪作響的落地窗。
窗外是還有著星火微光的南安,雨點模糊燈光,化作浮空的五顏六色圓圓點點,看起來虛幻得仿佛是一個夢,也像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寧靜過後,便是無人知曉結局的狂風驟雨。
沉默片刻,她開口:「問吧,想問什麼就問。」
話落,整間屋子針落可聞。
兩人的聰明讓他們一度很默契,有些話不用直白挑明,彼此就都明白互相在想什麼。
不可否認徐硯舟的確有很多想問的,看完直播後諸多沸騰叫囂的疑問卻在此刻平靜如水,他神色複雜難辨,如同心緒一般詭雜。
太多秘密的她需要像洋蔥一樣一層層剝開才能展露內核,主動去剝離謊言的他,每一次都會被真相震撼,而後將他壓得喘不過來。
忽然,他伸手輕輕扯了扯周意下顎的皮膚。
「是真的。」周意替他回答,「純天然,沒整容。」
他手一頓,然後淡聲問道:「那天在旗艦會所,被明靖帶走的人呢?」
周意現在還沒打算告訴他真相,只乾脆答覆:「她是沈昭玟。」
這回答印證了這段時間以來徐硯舟的猜想,她果然不是沈昭玟,也沒和明靖合作。
起初他還在想她會易容,所以是不是化妝成了沈昭玟,然而前兩次的親密接觸讓他否決這個猜想,因為觸感是真實的,是真是假他再清楚不過。
她單純就是和沈昭玟長得一樣的人,是雙胞胎其中一個。
徐硯舟情不自禁發笑,他和雙胞胎可真…有緣啊,然而笑容淺淡,卻將他雙眸中更晦澀難懂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他收回手,微微閉眼平靜情緒。
再睜開時,他神色間浮現出絲絲陰霾,看著有點兇狠,只是在他改為輕柔握住她的左手腕細細摩挲著那道傷疤時,很好地被掩飾下去。
姐姐還是妹妹這種話他懶得問,也不想去問明明是孤兒的沈昭玟怎麼多出個親人,他等她自己告訴他,這件事才算剛剛開始,到時候再跟她好好算帳。
徐硯舟漫不經心撫揉著疤痕,語氣莫名冷沉。
「如果早知道背後的原因,當初在旗艦會所見到沈昭玟,我就該把她帶走。」
只是這樣就不會有後面的事發生,如果那麼做了,或許就不能遇見她,可惜這個悖論命題無解,所以他居然可恥地慶幸發生過這樣的事。
可恥僅僅一瞬,很快他將之認定為宿命的安排,迅速岔開了話題。
「為裝成她,這條疤你是自己弄的?」
周意不假思索點頭:「對。」
悶悶的情緒再度湧現,徐硯舟沒好氣放下手,他總是佩服她的。
「你對自己可真狠。」
「沒辦法,不狠活不下去。」
周意不告訴他真相,但不想隱瞞自己的過去。
她握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安慰般捏捏,試圖撫慰他突如其來的黯淡情緒。
她簡略說明自己在澳洲如何長大,然後輕描淡寫提起這些年受過大大小小的傷。
「這次機械廠是我成年以來受傷最嚴重的一次,真要說起來還是小時候受傷比較多,我大腿內側有道很長的貫穿傷,那是被人追打時用木頭捅出來的,胸腹下面也有一道刀傷,我記得好像是因為偷麵包被老闆捅的吧,總之大部分都是求生才留下來的,後來做了承包商比較嚴重的一次,大概是幫徐可收拾竇雄那回,差點被炸彈炸傷,小腿里還有塊殘片。」
你看,她又是這樣雲淡風輕,光聽陳述徐硯舟都能想像到她從前有多辛苦,反手握住她不停揉捏自己的手,十指扣緊才能稍微撫慰些。
須臾,他艱澀出聲。
「你認識徐可?」
「是,偶然認識,不過她只知道我是sera。」
「哦。」
徐硯舟是詫異的,原來在兩人還沒認識的時候,她就已經悄無聲息侵入自己的關係鏈。
他也是難過的,早就想到她在擁有精彩紛呈的世界之前絕對經歷過艱苦卓絕的日子,只是也從未預料到會是這樣,在他並不知曉的那段童年,她需要為生存而拼死奔走,不擇手段利用一切求生。
累累傷痕是她戰勝苦難的證據,是榮耀,也是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