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完之後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感覺自己頭上的負贅少了些,連帶著身子上也輕鬆了不少。
聞安然思索了一會兒,盯著自家女兒:「你現在留著短髮,讓我想起了你高中那會兒。」
她樂了:「你是說,我現在就像個高中生嗎?」
聞女士將放在床頭柜子上的袋子裡取出一個紅艷艷的蘋果,水洗乾淨後,坐在她的床邊,拿起水果刀一圈圈刮著上面薄薄的一層水果皮,低著頭,神色專注。
聽到她的回答,忍不住笑了笑,跟著繼續說:「那還是有點差別的,你現在可比高中那會瘦多了,當初那臉頰兩邊,還有白白嫩嫩的嬰兒肥呢,現在都快沒了……」
「哪有,你看明明還有……」
外面夜色逐漸沉暗,不知過了多久,聞安然從病房裡走出,很輕很輕地關上了門之後,一抬頭,正好看到了朝這邊走來的自家女兒的主治醫師,連忙伸手拉住了他。
「哎李醫生。」
醫生盯著她看了幾秒後,才想起了她是哪位病人的家屬,友好地向她笑了笑:「對於我們提出的那個手術方案,你們應該商量好了吧?」
聞安然想說些什麼,臉上露出幾分掙扎,幾次欲開口說些什麼,但又都咽了下去,手有些不安地攥住搓了幾下:「李醫生,我是非常同意這個手術方案的,只不過對於這個治療費用,可能……」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有些無奈,還帶著幾分窘迫。
「就是手術費這邊,我們可能……醫生您能不能再幫我們多寬限幾天?」
醫生看著對面女人的緊張勉強的面容,頓了頓,問了一句:「患者本人的真實意願呢?」
面前的女人神色怔鬆了下,後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她會同意的。」
只不過,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將這件事告訴她的女兒。
鐘錶轉動,上面細長的分針不斷地輪轉著,而那道短的時針,正慢慢指向數字十。
晚上22點,已是深夜,醫院的這個時候,走廊已經少了很多人,偶有零星幾個人,進出病房去上廁所,或者出來接水,不時傳來幾聲咳嗽還有交談低語聲。
一個女人踩著緩慢的步伐,慢慢走到了病房門旁邊放置的長椅跟前。
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情緒崩潰了般,猛地將身子彎下,臉深深埋進雙手之間,看樣子好像是在哭,可卻沒有聲音,只留下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全身心沉浸在難抑的悲傷情緒之中的女人,沒有注意到長椅的另一邊,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手上正夾著一根白色的煙,卻沒有點燃。
削瘦修長的身子半靠在後面的椅背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半袖,底下搭了一件黑褲子,他的頭正稍稍懸落著,使他清疏的眉目垂落下來,安靜地盯著那末處的菸絲。
等聞安然抬起頭來,才看到了一直坐在她旁邊從未出聲的男人。
年紀看上去倒還很年輕,應該比她女兒大不了幾歲,應該也是來陪家人的。
想到剛才的失態,她有些抱歉道:「對不起,剛剛打擾到你了。」
悲傷的情緒最容易蔓延,更何況這是在醫院。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所以,更沒有必要去承受來自其他人的無妄之悲。
年輕男人往起掀了掀薄淡的眼皮,偏過頭來,向她平淡說了句:「沒關係。」
許是周圍的氣氛太過靜謐,只留她和他在這邊坐著。
再加上他和聞喜的年齡相差不大,聞女士對其有種偏然的好感,於是很自然地對其打開了話匣子——在她看來,這也是一個好機會,多讓她了解了解現在年輕人更多的心態和想法。
這樣,好去說服她那固執傲嬌的女兒。
「你也是來陪家屬的嗎?」
她拿出紙巾,對摺了兩下,然後擦了擦自己濕潤的眼角,好讓臉色看上去沒有那麼差勁兒。
雖然聞喜看不見,可她總還是習慣於不以太差的狀態出現在她的面前。
男人的聲線偏淡,不過沒有冷氣:「來陪我媽。」
聞女士偏頭瞥了他一眼:「是只有你一個人照顧嗎?你看起來比我女兒大不了幾歲。」
她彎了彎唇,充滿暖意和關心地對他說了句:「在你這個年紀,一個人的話,會很累的。」
他聲音依舊平穩,只不過這次微頓了下,才言簡意賅地以五個字回答了她的話:「她只有我了。」
聞女士臉上用來親近他人的笑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