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聽著水流落進杯中的清響,聞喜下意識地淺吁了一口氣,胸腔沒有了之前那麼憋悶,站在飲水機前的身子筆直從容了不少。
沈從越漆黑的瞳眼落在她弧度正好的側臉上,鼻子小巧而又挺拔,肌膚白皙而又細膩,下頷線很分明,即使看不見那雙眼睛,可從其他這些特徵就可以看得出來,她長得很好看,每一處都是符合他的審美點的。
只不過,年齡應該有些小,不能有什麼別的心思。
因為沈從越還是覺得,她應當還在讀書的年紀。
他沒有再關注她,目光從她的身上收了回來,抬起腳準備往前走。
可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忽然傳來幾聲清脆的玻璃破裂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下意識轉過了身,目光朝那邊看去。
聞喜正神色有些發怔地立在原地,似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就打了杯子。
地上有了水漬,還有透明的玻璃碎片。
那一聲不算低的破裂聲不僅吸引到了沈從越,還有走廊的其他人,有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儘管聞喜看不見,可她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她。
因為她剛剛因為燙沒有拿穩杯子一時失了手,杯子掉在了地上。
可聞喜知道,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他們的目光遲遲沒有收回去,是因為打碎杯子的人,是一個什麼都看不見的瞎子。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蹲下身子,想要去撿地上的那些玻璃碎渣,可白蔥的手剛摸過去,忽然被人抓住。
她身子一頓,一股很清冽的氣息傳了過來,蕩漾在了她的鼻間,透出幾分熟悉。
是他?
聞喜很快反應了過來。
這個味道很像她昨天在天台上遇見的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但,這應當就是他。
因為她只在他身上聞見過這種味道。
那一刻,她感覺他離她很近。
可頭頂上接踵而來的,卻是熟悉的看護阿姨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焦急,正對她說著。
「杯子怎麼摔碎了……聞喜你別動,小心手劃傷,我來就好了。」
隨著阿姨的聲音傳過來,那個味道也淡了不少。
那個人好像離開了。
聞喜將蹲下的身子站了起來,沒有再有動作,只是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可好似踩到了什麼,身子停頓了下,很快恢復了自然。
而前面的看護阿姨著著急急找來了簸箕和掃帚,讓周圍的行人都避開點,清理著地上的碎玻璃。
聞喜站在旁邊安分地等著,雙手攥住放在了身前,微垂著頭,看上去神色有些抱歉。
等收拾好,聞喜重新坐在輪椅上,忍不住淺聲回頭對阿姨說了一聲「對不起,總是麻煩你了。」
阿姨笑了一下:「害,說什麼對不起,阿姨領著工資呢,照顧你也是應該的,你只要身體健健康康的就成,這樣我啊,還有你媽,都能放心不少。」
聞喜掀了掀唇角,臉上浮現的歉意消散了一些。
可她的手依然緊握著,搭在自己屈起的雙腿上,坐在輪椅上靜靜地,讓阿姨推著她往前走著。
而不遠處的沈從越靠在走廊的杆上,高大的身子往後稍稍仰了些角度,最後淡淡瞥了一眼那個嬌小的身影,將高挺的眉骨聳動了一下,上半身挺直些後,便與身後的欄杆分開朝著他媽的病房走去。
進去後,他將早飯放下後,便拉了個凳子坐在了他媽的床邊,長腿閒散地向兩邊敞著,寬厚的兩隻大手交叉住,搭在了勁瘦的大腿上,一雙沉黑的瞳眼盯著某處,遲遲沒有挪開視線。
沈媽一邊吃著,一邊掀起眼瞥了幾眼旁邊的沈從越,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怎麼魂不守舍的,要歸隊了?」
沈從越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轉換了一個方向,聲線淡漠:「不是。」
「給我剝個香蕉。」
沈媽看見他今天買來了香蕉,看上去還挺新鮮。
沈從越抬起眼皮,扳下一根香蕉來,剝完後遞了過去:「你今天胃口看起來還不錯。」
他的嗓音有些低,還帶著幾分閒散和慵意,說完這句話,他小幅度地勾了勾唇角,看向病床上的女人:「繼續這樣下去,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
沈媽吃著香蕉的動作一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扭頭直視著他:「沈從越,你是不是覺得照顧我照顧的煩了?這次要不是我進醫院,你恐怕八輩子都不會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