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毫不吝嗇地對這份只有兩面之緣的友情給予了誇讚,看著沈從越,臉上的笑意遮擋也遮擋不住。
「聞喜長的好看,交的朋友也長的不賴,又高又瘦的,這麼年輕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聞喜眉梢抽動了一下,抬起手按了幾下那裡。
「阿姨,我和我朋友單獨說會兒話吧。」
聞喜將手搭在扶手上,語氣平靜,幫他將「朋友」這個身份徹底坐實了。
年輕人有年輕人該聊的話題,再加上有人陪在聞喜身邊,看護阿姨倒也放心,對聞喜叮囑了幾聲,說聊完後記得給她打電話,這才走遠了些,坐在了幾個同齡的阿姨旁邊去閒聊。
正值中年的阿姨們聚在一起,總是最能談論的,因為她們這個年紀,也就剛剛好走到了這人生的中程路,上面是父母輩一代的老扶手,下面就是需要不斷去搭建的小一代新梯子。
這兩輩人說白了,都需要她們去銜接,這其中也就無法避免地夾雜更多的唏噓與多感。
可聞喜想了下,她的聞女士卻好像很少這樣。
聞女士的媽媽走的早,所以她獨立的很早,可社會的打磨沒有使聞女士變得麻木冷漠,她總是溫柔大方的,說話也是細聲細語的。
也或許是因為她那淡靜如水的性子,這麼多年來經營著一家花店,那時候,沒有多大的經濟壓力,她喜歡花,便一天裡有很多時候總是在花簇里坐著。
遠遠看過去,就像花里的西施一樣。
事實上,聞女士也真被人用這個稱號稱呼過,還不少人。
而她自打小時候,就很喜歡聞女士。
還在上幼兒園的小聞喜,就覺得她的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儘管到了現在,她這個想法也從未變過。
於是在那時候,小小年紀的她,看著俯身給成簇成邊的花澆水的媽媽,第一次拿起了畫筆。
這一拿起,就再也放不下了。
「推我到樹下面吧,這裡有點熱了。」
她語氣平穩安定,看上去倒像個占理的一方,將收回來的兩隻白淨的手搭在一起,平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然後頭稍稍抬起些,露出的脖頸線條優美而又乾淨,像只驕傲的天鵝一樣。
聞喜今天穿了一件米黃色的長裙,裙擺一直搭在腳踝處,然後是一雙尺碼偏小的白色運動鞋,並在一起,安分地放在輪椅的黑色腳踏板上。
更像個乖巧的學生了。
可她好像還比學生多了幾分通透和散漫。
沈從越將手搭在把手上,推著她慢慢往前走,直到在一片蔭蔽下停住。
「這裡怎麼樣?」
他鬆開輪椅,長腿往前走了幾步,在她面前虛扶住一側的膝蓋半蹲了下來,專注地看著她。
她點了點頭,微抿住唇,過會兒,她輕聲對面前的他說了一句。
「你離我近點。」
他身子一頓,然後好笑地說了一聲:「你怎麼要求這麼多。」
但身子還是聽她的話往前傾了傾,離她大概有半米的距離。
聞喜秀氣的眉梢忍不住一挑:「我們不是朋友嗎?」
他一怔,隨後垂頭低笑了一聲,回了一句:「行,你說的都對。」
第8章 聞八下
她還沒有想好跟這位只見過兩面的朋友具體怎麼說她的事情,不過他身邊那道好聞的氣息可以就這樣一直縈繞在她的鼻間,倒讓她的心情不受控地好了很多。
她可以耐心多花一些時間,慢慢和他說。
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我叫聞喜。」
她言簡意賅地介紹了自己,然後沒有再說話。
沈從越知道她是在等著他,唇角微彎了一下:「沈從越,從來的從,越過的過。」
很通俗的解釋,讓她覺得,他應該也是一個通俗的人。
可事實不是這樣。
他對她來說,很獨特。
準確的來說,是他身上的味道對她來說很特別。
「三個月前,我出了車禍,玻璃扎進了眼裡,然後到現在也沒有恢復,醫生說後續需要再多觀察。」
她冷靜平淡地說完後,將挺直的脊樑靠在後面的椅背上,嗤笑了一聲,語氣平緩而又沉重,:「觀察什麼呢?這不過是為了安慰日夜惶恐不安的患者的一種說辭罷了。明明希望已經不大了,連我都要放棄了,可我媽卻堅決讓我留在醫院接受觀察和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