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抬著步子一步一步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神情冷淡而又陌生,聞喜感覺心頭壓上來的窒息感越來越重。
他……是不是不記得她了啊……
幾?乎是手?足無措的,她連忙低下頭,往旁邊讓了讓,好?給他們騰出更寬的道路,踩在積雪上發?出的破脆聲,就好像從她的心上發出來的一樣。
她連圍巾也顧不上去撿,只呆呆愣愣地立在一旁,等待著他們過去。
聽著那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聞喜慢慢吸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鬆了一些,可緊隨而至的是越來越沉重的酸澀感,鼻子處好似被塞滿了被水浸透的濕棉花,每呼吸一聲,她就需要重重喘一下氣。
他應該是真的,不記得她了。
可就在這時,她原本安靜沉寂的身後,出現了幾聲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向她慢慢走?了過來。
跌入谷底的心猛地又被高吊了起來,並不停地加速跳動著。
聞喜一直在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姑娘,你的圍巾。」
勁瘦有力的手攥著一條絨絨的白色圍巾,伴隨著平淡無調的嗓音,遞在了她的面前。
是熟悉的聲音。還有與之一起瀰漫過來的,是只屬於他身上的好?聞的味道。
幾?乎是一瞬間,她的眼眶就紅了,但還是死死低著頭,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斂著眉眼,抵著牙關,抬起手?接過圍巾,想要禮貌說一聲謝謝。
可她剛抬起手?,還沒將圍巾徹底抽離他的手?中,鼻頭終於抑制不住重重一酸,滾燙的淚珠就從已經紅的不像話的眼眶中跌落,砸到了他的手上。
「我……」
她哽咽了一下,連忙狼狽地抬起手?去擦眼淚,卻沒想到越擦越多,鼻頭紅的就像一個小丑一樣。
她現?在,在他面前應該就像一個小丑了吧。
想到這裡,聞喜連道歉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不停地在哽咽。
實在是太丟臉了。
就在她恨不得把自己一頭扎進地縫裡感到無比尷尬懊悔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一陣悠悠的嘆息,很輕很緩,聽起來像是沒辦法的妥協,落在她心上,就好像敲動了一下厚重的大鐘。
她哭聲一止,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男人,卻被落下來的圍巾將視線擋了個完整。
有些發?涼的圍巾裹在了她的脖頸處,似是為了方便?,好?讓裹的更嚴實全面些,他又將她往前拉了拉,離他更近了些,最後幾?乎是只給她露下眼睛往上的部位。
等把圍巾裹好?後,他才將手放了下來。
「怎麼五年過去了,還是習慣什麼都不說,就先哭啊?」
他字音咬的不是很清楚,帶了些散漫,和五年前一樣,但聲線卻多了幾?分厚沉,更顯成熟了不少?。
聞喜一眨眼,又是一顆豆大晶瑩的淚珠滾落了下來,但卻有了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感。
他還記得她。
她紅著眼眶,終於有了勇氣,抬起一雙清冽明亮的杏眸,去毫無阻礙地注視著他那一張硬朗英俊的面容,鼻頭很紅,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揉的,但她的唇角卻稍稍上揚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出了聲音,帶著輕微的庚寅,低低喚了他一聲,聲音很是軟和,看向他的目光柔和而又溫暖。
「好?可惜啊,我還沒有忘了你。」
在暖黃的大燈光線照耀下,她身形筆直地站在寒冷的冬夜裡,微仰著臉,目光透亮地看著一身軍裝的他。
和當初想像中的一樣。
他穿軍裝的樣子,真的很帥。
她眼裡明亮的笑意越發濃郁了起來,帶著些哽音,又說了一句。
「不過很有可能,沈從越。」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了。」
謝謝你,
溫暖了我如這冬夜般寒冷的生命。
所以還請允許我,
用餘下的生命,
再去全心全意地愛你一遍。
-後記
我們這一生,或早或晚,都會陷入一場腐朽的黑白夢境。
我們在這其中不斷地掙扎喘息,彷徨迷茫,但無論這個夢究竟有多長?,只要你不願意在這其中迷失了自己。
那麼總會迎來一場白日的天光,一道雨後的彩虹——
因為你知道,還有人站在時間的盡頭,正不顧一切地去愛著你。
風沙退去,春芽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