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議論這件事兒倒無所謂,畢竟是他們老江家的事兒,可是……」沈如歸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來。
村子停下步子,臉色嚴肅地看著沈如歸,「說什麼?」
沈如歸眼神飄忽片刻,似是下定決心般,「說了您別生氣。」
村子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他們都說,怕是您也收了江家的什麼好處,簡直就是人民的蛀蟲。」
聽完這話,村長氣的渾身發抖。
沈如歸覷著村長的表情,溫聲道:「所以啊,這江家要真分家了還好了。」
「一家變兩家,難不成江建武他還好意思吃江建文的?到時候這種集體工,他說不干就不乾的?」
「要不怎麼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呢。他自己偷奸耍滑,倒是累了您在外面的名聲。」
「要真上面的查下來……」
村長聽完沈如歸的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沈如歸也沒再多說,轉而和村長一起朝江家走去。
「你個小娼婦,幹啥啥不行,挑事你第一。」
沈如歸和村長剛走到江家院子門口,就看見江初月被劉芳抄著掃帚打了出來,整個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江建文被江建武和江老三抱著,張雪芬被李琴指著鼻子在罵,而一向反應比較慢的狗娃,這會兒正縮在張雪芬懷裡嚇的不斷抽搐。
村長原來還想著大家一個村里住著,知道江建武不是個東西,要幫江建文好好分個家,誰成想,這一家子還真沒幾個好東西。
沈如歸一個箭步繞過村長,眼見著劉芳手裡的掃帚又要落下來了,趕緊把江初月拉了起來,擋在了身後。
劉芳來不及看清人,再加上村長被擋在了沈如歸的身後,她看著沈如歸拽著江初月的手腕,插著腰就罵了起來。
「哈……我說今天一早怎麼就硬氣起來了,果然和你那個媽一樣,是個不要臉的女表子啊。」
罵著,還斜著眼看著沈如歸,冷笑:「你倒是腦子比你媽清楚,知道找個在村長面前有體面的知青。不過,你這是做的什麼白日夢?以為扒上個知青就能進城吃商品糧了?」
「我告訴你,你也就是張開腿被人玩了再被扔掉的破玩意兒。」
「劉芳,你再說一遍。」村長實在聽不下去了,繞過沈如歸站到了劉芳面前。
一時,江家的尖叫怒罵頓時猶如被人掐了嗓子般,安靜了下來。
不說江家人怎麼欺負江建文兩口子的,就是劉芳罵江初月的那些話,村長聽的都火冒三丈。
張雪芬沒主見,狗娃反應慢,被李琴給拽的動彈不得。
江建文一見到村長來了,趁著江老三和江建武愣神的功夫,一下子掙脫了鉗制。
見江初月被沈如歸好好的護在身後,心下微松,轉而忙把張雪芬和狗娃護在了自己身後,才開口跟村長說話,條理清晰,不急不躁,並且,連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
「村長,我家什麼情況您也清楚,今天一早麻煩您過來,就是望您在一旁做個見證,分家。」
江建文看著村長沉聲說完,轉身看著眼前本應該是血親的親人,見他們面上皆是氣憤,以及難以置信地驚怒,一絲一毫的不舍都不曾看見,他只覺得心裡一片冰冷。
「叔,我帶著雪芬和孩子分出去,家裡的糧食農具什麼的都不要,就是今年我和雪芬賺的工分,麻煩您撥一半在我名下,其他的……」
話還沒說完,劉芳就叫了起來,「你個賤……」
然而,她到了嘴邊的話還沒罵出口,就被村長一個眼神給阻止了,轉而給了江建文一個眼神,「你繼續說。」
江建文移開視線,看了眼嚇的一臉驚恐的狗娃,只覺得喉嚨一陣酸澀,「一半工分算在我和雪芬頭上,一半工分算是我孝敬我爹媽的。」
「還有,分家以後,我和雪芬一年給我爹媽一百斤糧食,」江建文說到這裡,頓了一瞬,「如果我爹媽不要糧食,那就一年二十塊錢。」
作為農村人來說,在某種程度上,錢比糧食更難得。不僅是錢,還有就是各種票據。
原本還想罵人的劉芳聽了這話,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被二十塊錢勾著,一時倒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直站在堂屋裡的江建武和李琴對視了一眼,李琴撞了撞江建武,他靠著門框,「二十塊錢,再加肉票兩張。」
你當肉票是你家造的,還是大河裡衝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