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就住在知青點隔壁,進出往來的次數不少,再加上沈如歸和李偉明多次上門吃飯,狗娃對這兩人熟悉許多,也願意接近,偶爾還會主動說兩句話。
狗娃不是個認生的性子,以前沒分家的時候,在村里,他雖然不會說話,整個人看著也呆愣愣的,但只要有人主動跟他說話,或是帶他走,他都會跟著的。
只是鬧了一場分家,狗娃好像也給嚇到了,倒是一時纏江初月纏的緊,旁的人再想帶他出去,他都是不理的,連個眼神都不給的。
大概是沈如歸和李偉明著實上門的次數多了,不知不覺的,他倒是會主動親近這兩人了。
這也是現在江初月出門時,會把狗娃放在知青點的原因。
「是啊,這一下午的,沈如歸耐著性子的教你家狗娃認字吶,」說著,李偉明撇了撇嘴,「我瞧著,沈如歸的口水是說幹了,可你家狗娃這嘴就沒張過幾回,也不知道到底學沒學明白。」
這話有些不中聽,可卻是實話,再加上她也了解些李偉明的性子。
就是個不會說話,一開口就欠揍的性子,江初月也不生氣,還跟著笑了笑,「我家狗娃聰明著吶,我們就是不愛開口,心裡都明白呢。對吧,狗娃?」最後一句話是對狗娃說的。
李偉明倚著牆「嘁」了一聲,撇撇嘴,明顯不信。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兩句話念的磕磕絆絆,勝在吐字清晰。
狗娃突然開口念了兩句詩,不說驚了江初月,就是一臉懶洋洋的李偉明都給驚的站直了身體。
「你你你」
「你什麼呀,我都說了,我家狗娃聰明著吶。」江初月咧著嘴笑,嘴角都快要揚到耳後根了,挑釁的看一眼李偉明,又眼含驕傲的一把揉亂了狗娃的頭髮。
「狗娃,你真棒。」
第一次,狗娃笑出了聲,透亮漆黑的眸子裡出現了明顯的笑意,「姐,我,會。」
三個字說的一字一頓,十分用力。
江初月心裡一瞬間湧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就覺得心口酸脹的不行,好像裡面溢滿了許許多多的東西,隨時會爆炸一般。
狗娃就像她心裡的執念一般,江初月一直認為,前世狗娃的意外死亡,都是她的錯,是她作為親姐姐沒有照顧好的原因。
耿耿於懷了許多年,像心魔一樣掙扎了許多年,許多個午夜夢回,她都好像看見了仍然只有八歲的狗娃,目光呆滯的跟她說:姐姐,水裡好冷,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這裡。
江初月看著狗娃,眼淚就那麼流了下來。
「哎哎哎,江小花,你怎麼哭了?」
這下倒是真的嚇了李偉明一跳。
江初月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淚痕,轉頭看向李偉明時,臉上的笑容竟意外的溫柔,不是意外,應該是從未進過的溫柔。
我的天吶,狗娃會念詩了,江小花就瘋了。
這句話在李偉明腦海里不斷來回飄蕩,可他抿了抿唇,到底沒敢說出口。
沈如歸從知青點院子圍牆後面過來時,站在燒制的並不很好的紅磚旁邊,一片陰影落下來,將他的身影完全隱住了,而這個位置,卻能無比清晰的看清江初月。
原本應該時時含著笑意的圓圓的杏眼,此刻溢著晶瑩的淚光,像是被春雨洗禮過的大地,清澈的猶如重生一般。
靈動的眼眸里蘊含著溫柔的笑意,其實和她此刻只有15歲的外形是不符的,可此刻看上去,卻又奇異的覺得本該就是如此。
沈如歸突然放鬆了身體,倚著牆,垂了垂眼睫,在眼瞼上落下一層陰影,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笑意,打眼看上去,倒是和江初月臉上的笑意有那麼匆匆一瞥的相似。
瞧,這麼好的姑娘,即便是沒有曾經那樣神奇的相遇,當我再遇到時,大抵也還是會喜歡吧。
她溫柔,她懂事,偶爾還會有許多狡黠的小心思似有千面,可歸根究底,她就只是一個以溫柔待人的小姑娘,哪怕見過黑暗,也不會用回以黑暗的方式,來彌補曾經自己受過的傷。
她像一個明亮的星星,有自己的底線,有自己的原則,在黑夜裡,照亮了自己前行的路。
在每一個睡不著的夜裡,只要想起她,心裡跌宕的焦躁,就會在瞬間被撫平。
像毒|藥,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近。
沈如歸想到這裡,毒|藥就毒|藥吧,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沈知青。」
江初月不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