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芳有些沒明白江初月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初月對上陳芳芳圓溜溜的黑眼睛,彎了眼睛,淺淺一笑,「芳芳姐,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人的身份也是可以改變的。你瞧,原來的時候,咱們在村里過的什麼日子?那會兒你想過會來鎮上嗎?」
陳芳芳搖搖頭,這哪裡敢想?
「別說你了,你就看看我。我家以前過的什麼日子,不用我說,你大概也是看見了的,我那爹爹婆婆別說是怎麼對我和狗娃的,就說我爸還是他們的親兒子呢,他們又是怎麼對待的,現在呢?」
「初月,你的意思我懂了。」
不等江初月說完後面的話,陳芳芳出聲打算了江初月的話。
江初月看著陳芳芳,見對方的眼睛裡不僅有對生活的堅定,還滿是對自己的心疼。
她眨了眨眼睛,一時竟有些無言了。
半晌,她深呼吸一口氣,「所以,以後我會有一個好幫手,對嗎?」
陳芳芳點頭,「初月,我今天能在鎮上有一份工作,這一切都是靠的你,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我一定會好好做事的。」
江初月有片刻想笑著搖頭,說不是這樣的,你不是為我,你應該是為你自己。
可這話她沒說出口,就像陳芳芳明明對於做葛粉的流程熟練的不能再熟練,可面對那些工人的時候卻還有些發憷沒辦法好好利索的教他們一樣。
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刻在骨子裡的,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更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慢慢來吧。
「初月。」
兩人正待繼續往街上走走,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
回頭,是沈如歸。
陳芳芳看一眼隔幾步遠的沈如歸,沖他笑了笑,對江初月說了句「我先回去了」,就轉身跑了。
江初月回頭看著陳芳芳進了葛粉廠的大門,這才回頭看向已經走到跟前的沈如歸。
算算日子,兩人已經有一月有餘未見了。
談不上陌生,但總好像多了些許的疏離感,尤其是沈如歸身上莫名多出來的讓她說不清是什麼的氣質。
人還是那個人,可眉宇間卻多了許多的鋒利。
江初月沒開口,抿著唇,仰頭看著沈如歸。
一陣風吹來,梧桐樹的枝椏輕輕搖了搖,傳來陣陣沙沙聲,夕陽的餘暉也漸漸消失在天邊的盡頭。
「我回來的時候,聽說你們一家都來鎮上了。」沈如歸垂眸看著江初月的眼睛。
沈如歸的聲音有些低沉,臉色平靜,而一雙黝黑的眼睛靜靜的看著江初月,兩人一對視。
江初月驀的心裡生出些許難以言明的情緒來。說不清是什麼,總之就是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側頭看了眼慢慢沉溺黑暗的街道,路燈的光亮昏黃的若有似無,耳旁除了自行車偶爾經過的聲音,剩下的便是細碎到不可聞了。
如此安靜的街道口,她和沈如歸面對面而站,頭頂的目光越來越灼熱。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這句話到底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
第69章
有些話說出口以後, 自然很多事情也都發生了改變。
初春的暖意一點一點灑向人間,厚重的棉襖回到安靜的衣櫃裡,灰撲撲的街道上漸漸添了新鮮的色彩。
江初月坐在池塘邊上,眼睛盯著垂落在水面上的柳條上。
初晨的風微微漂過, 水面漾起陣陣波紋, 細長的柳條隨著水波慢慢舞動, 耳旁時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鳥鳴聲, 說不出的愜意。
可此時的江初月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所謂的輕鬆愜意, 只見她眉心微蹙, 右手撐在膝蓋上托著腮,歪著頭滿臉心事, 一眼就能叫人看穿。
「姐姐, 回家吃飯。」
狗娃,哦不, 現在已經正式更名為江初陽了。
早兩天,拖葉鎮長寫的條子, 再過幾天,初陽即將進入柯橋鎮紅星小學學前班念書了。
因著這件事,江初陽跟身邊所有人說以後不可以再叫初陽的「賤名」了。
當初在鄉下, 不論這個名字的由來如何, 都可以理解成賤名好養活,可如今既已離開了泥沼, 初陽的身體也健健康康,且人也越來越「健康」, 那「賤名」也再沒了存在的必要了。
而且, 狗娃也習慣了大家叫這個名字,江初月擔心到時候去了學校, 老師和同學叫他大名,他會反應不過來,所以想著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