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中途,周圍觀眾哭得最?狠的時候,梁音夜有些發怔。在?拍這部電影的時候,她所有的經歷全部憶起,她越想?代入女?主,就越代入曾經的自己,將那些傷口反覆扒開利用,即使?它們?血肉模糊也沒?有罷手。
最?終她成功入戲,卻也成功叫自己遍體鱗傷。拍完之後?,她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即使?藉助藥物都無法輕易入睡,更是長達半年無法自然入睡,對?自己的消耗太重。
那場爭執,其實又何嘗不是前段時間她和父母爭執的一次演習。給她灌注了勇氣,推著她向前。
生活好像總是不大如意。
也總是很難圓滿。
電影裡的女?主是。
她也是。
熒幕上,女?主在?和母親說話:「你們?對?我有幾分感情你們?自己心裡有數。我已經長大了,已經脫離了那個急需要愛的年齡,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們?了,你們?才要來告訴我你們?愛我嗎?」
他們?的爭執引來大片圍觀,所有人都在?指責著她,告訴她「父母無罪」。他們?是父母,不管他們?做了什麼,他們?都是沒?錯的,子女?如何能夠控訴父母!?而且,愛與不愛沒?那麼重要,無論如何,他們?生你養你,給你一口飯吃,你就該感恩戴德。
那群圍觀的人所扣下來的枷鎖,猶如罩住眼前所有的光明。
而這傳統的、讓人窒息的言論,在?她的傷口上又撒了滿滿一把鹽。
滿屏的窒息感撲面而來,叫人無法呼吸。
梁音夜單手托著腮,發怔地看著那一幕,如是戲外人。
「太過?分了吧?他們?甚至還想?從她身上索取。」
「周圍這群大爺大媽能不能走開點?在?這裡說的都是什麼話。」
「她的執念一項都沒?圓滿……」
前面兩個女?生在?嘀咕:「最?後?一張了?哎,我就說要再買兩包。」
聞晏好像透過?這部電影,在?看梁音夜的人生。
可?是最?後?那樣?的滿目瘡痍,他卻不願是她。
上次他與她爭辯過?的表演技巧,她在?這部電影裡的使?用痕跡更重。而在?這背後?,她所付出的是什麼,他已經沒?有勇氣去想?。
現實與藝術相?互交織、介入,與此同時對?於表演者?的傷害難以估量。更何況,他很清楚她。
她是在?將自己獻祭,獻祭於作品、藝術、觀眾。
在?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突然側目,難以置信地看著梁音夜。
他的目光太沉,她偏頭看了他一眼,而眼神?之中有些空洞與迷茫。她好像又進了戲裡,又成了那個人物,在?各項苦難之中反覆掙扎,難以掙脫。
他眉心緊皺,咬緊了牙。
突然握住了她放在?旁邊的手,手在?收緊,將其緊握,全身的氣力都被他灌在?了上面,手背上青筋凸起分明。
怒火在?翻攪,也是一陣的後?怕。
他提出要她同他一道來看這部電影,只是在?想?她是否入戲。他想?看看她的反應,但那個時候,或許冥冥之中,他已經似有所覺,是命運在?牽引著他向前。
梁音夜沒?有說話,她知道他是在?生氣,同看《霧靄》的那天一樣?,他很生氣。
他扣住她的脖頸,將她壓向自己,與她擁抱,吻貼在?她的耳畔。
「肆肆,你不是陳滿。」他的聲音又輕又緩,像是在?哄走上不歸路的孩子回頭,「你的一生,定?將圓圓滿滿。」
梁音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一怔。
主要是,原以為他會生氣發火,卻沒?想?到全被他壓下,偏叫怒火改做了溫柔。即使?聲音很重,也聽得人想?落淚。
這一刻,像極了他給她起小名的那一刻。
「肆意些,再肆意些。」
他像是拿著風箏線輪的人。在?線輪掉落在?地,風箏線失控地翻轉、即將脫盤之時,將線輪拾起,重新掌控於手中,穩住不停搖晃的風箏。
在?她每次即將脫盤飛走時,又被他拽回。
梁音夜只是眨了下眼,眼淚就自動滾落了下來。一顆接一顆,像是導演說的……金珍珠。
金子珍貴,珍珠珍貴。
她還沒?有聽過?金珍珠。
但猜想?一下,應當是珍貴中的珍貴。
她閉了閉眼,感受著眼淚的燙意。
拍戲途中,導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