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音夜的淚水沾濕了一整個裙面,她去看地面狼藉,再看腳上傷口,場面實在太糟糕。原本有一點想開門,卻又不大想這樣糟糕的一幕被他們看見。她猶豫著,可是腦中混沌,也不太能專注思考,想著想著,便會走神。
她還是站了起來?,將門打開。
門開的那道?聲?音。
聞晏想,應該會叫他記得很久,他實難忘記。
像是擔心她後悔、再將門關上一般,他先上前握住門邊才敢放心。
可是視線在往裡看去時,他瞳孔急劇一縮。
滿目的紅,叫他都快生出視覺障礙。
被那些紅刺激了幾秒視線,他的視線才終於落到出血口——
「梁音夜——」他驚懼道?。
何昭雲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看見這一幕,險些暈眩。她死死捂住唇,在那個瞬間,極其慶幸聞晏的敏銳與直覺。她不敢想像,如果他沒有察覺異常,沒有在這裡堅持要開門,那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何昭雲一手用力扶住門框,她完全站不住,今天,她差一點……差一點就失去女?兒了。
她不停在想,她今天突然很想來?這裡,即使臨時有個事情要她去趟公
司,也還是被她推掉——這是不是就是她作為母親的直覺?
母女?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啊。
他將門推開,闖了進去。
她其實已經?有些混沌了,回?頭?看看,也沒意?識到嚴重性,只是說:「剛才不小心打碎了……你小心一點,不要踩到。」
他徑直凝視著她,眸光在顫動。
她穿著潔白?的睡裙,層層的紗,像公主一樣將她托著。頭?發隨意?披散著,眼眶和鼻尖都通紅。
他的心臟都被攥緊,早就被絞到失去痛覺。他在這一刻很清楚地讀懂了網上的某個評價——她身上的破碎感。
何止是破碎的感覺,他覺得她簡直就要碎了。要在他面前,當著他的面,一瓣一瓣地碎去。
不小心嗎?
不小心打碎的,不是故意?打碎的嗎?
——不小心的,就好。
喉結艱難地滾了下?,他強扯了下?嘴角,溫聲?問:「可是你踩到了,知道?嗎?」
「唔。」她依舊不大在意?,那點血流得很慢,只流了一點,「我待會包紮一下?就好了。你不是說很困了嗎?你見到我了,我很好,你快回?去睡覺吧。」
聞晏不知自己?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麼多血,她完全沒放在眼裡,輕描淡寫地一掀而過。他困與不困,與地上這一灘灘的血比起來?,究竟有什麼要緊?更何況,他並不困,剛才那些話?不過是誘她出來?的謊言。這個小騙子,總不能只許她騙他,而不許他騙回?去。
她還說「她很好」,她是對?「很好」兩個字有什麼誤解嗎?
他斂眸掩去眸中所有神色,柔聲?問:「藥箱在哪裡?我幫你簡單處理一下?傷口,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去醫院做什麼?」
「把碎片取出來?。」他依舊溫和而充滿耐心。
梁音夜搖搖頭?。
他問說:「為什麼不想去?」
「我包紮下?就好了。」她依舊是說。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她的傷口落在他眼裡,儘是觸目驚心。
她繼續解釋:「我是女?明星,不能隨便去的,會被拍到的。」
他苦笑著。不知是該慶幸,她竟還在意?著這些外在的形象與世俗的眼光,還是該痛惜,這些東西竟被她看得比這個不斷流著血傷口還重要。
他朝她張開手,啞聲?道?:「抱一下?,好不好?」
他渾身的血液,都還在因這場後怕而冷卻凝滯,身上在失溫。
梁音夜猶豫了下?,便撲進了他的懷裡,環住他的勁腰。
在她落進他懷裡、被他滿當抱住的那一刻,他才有一種彌足珍貴的失而復得感,也終於有一種她還安好、他來?得很及時的真切感。
何昭雲閉了閉眼,喟然長嘆。
他親吻著她面頰,不顧她的意?見,在她驚愕的目光中,踩過一些碎渣,徑直往裡走去。不多時,拿著東西出來?,給她戴口罩、戴帽子,也給自己?戴好,拂去她的那些擔憂。
——即使這樣依然不安全,也沒有辦法了,這趟醫院必須得去。
等戴好後,他問她說:「要換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