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姿勢,為了照顧到周圍的人,吉他手緩緩轉身,面朝宋杳和周鶴歸所在的方向來。
也就是這一瞬,宋杳清晰地看見了那人的長相,竟是陳翊。
「是陳翊。」她對周鶴歸說。
男人顯然也有些訝異。「甜品店老闆」和「街頭賣唱的吉他手」,這反差任人怎麼想,也難以將兩者聯繫到一起。
「他還有這本事呢?」
周鶴歸看見宋杳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讚賞,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衝進過去和人群一起歡呼。
「喜歡?」周鶴歸說。
宋杳目不轉睛地點點頭:「喜歡。」
十幾歲的時候,宋杳瘋狂迷戀民謠,成天幻想著自己背上一把吉他去流浪,累了便席地而坐,在街頭賣唱。
她曾嚮往過那樣的生活,因而對吉他手是有濾鏡的。
周鶴歸擰了擰發酸的手腕,渾身的勁鬆了下來,往後靠,將背貼在後車大燈上,微微四十五度側頭,目及宋杳卷翹的睫毛。
人群中的陳翊波動琴弦,自然而然地接下一首歌。
好不容易得了空,宋杳聽得很認真,嘴裡甚至還跟著詞哼唱——那年那天的那部電影,卻沒關心是什麼劇情,正好對上你的眼睛,星河燦爛都在你眸中倒映……
「宋杳。」周鶴歸忽然叫了她。
聲音嘈雜,宋杳轉身,下意識將耳朵湊近他嘴邊。男人有規律的呼吸,熱氣因為距離太過於貼近,噴灑在她耳廓,惹得宋杳的耳朵瞬間發紅。
她感到熱,迅速抬眸,而後猝不及防望進周鶴歸在夏夜裡,深不見底的眼。
陳翊還在唱:「夏夜的悸動是一場盛大的相逢,分你一半耳機和全部的心動,和同一陣風,同一片夜空,和你緊緊相擁……」
夏夜,濕熱的海風跌跌撞撞地奔進每個人的懷裡。
宋杳咽了咽口水,眼睫微顫。
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溺死在周鶴歸的眼睛裡了,呼吸越發凌亂,耳邊逐漸聽不見任何聲音,唯余大海的「嘩啦」聲。
她稍微往後退,將自己的聲音找回來:「怎麼了?」
周鶴歸薄唇輕抿,女人身上的香水混雜著剛才一閃而過的風,盡數灌進他鼻腔——是熟悉的小蒼蘭。
他滾了滾喉結,仍舊倚著車身不動,嗓音卻像混進細沙,啞啞的:「頭髮散了。」
宋杳抬手去摸自己的後腦勺,被她隨意紮起的丸子頭已經落了幾綹碎發,撓痒痒似的撫摸她的後背。
她索性勾住發繩往下扯,兩秒,已經微微髮捲的長髮順著指尖,披散而下。
將手指伸進頭髮里揚了揚,宋杳問他:「亂嗎?」
周鶴歸望向那豎立在頭頂,隨風飄的一綹頭髮。半晌,不知是下意識還是有意,手臂抬起,修長的手指輕輕壓平那幾根碎發,蜻蜓點水般的觸碰,隨後,又落回身邊。
「不亂。」他說。
作者有話說:
陳翊唱的歌是《夏悸》,很好聽很夏天哦,大家喜歡可以去聽聽!
第15章 滋長 心臟忽然猛跳了一下。
「鶴歸,宋杳?」
若有似無的曖昧被忽然插進來的陳翊的聲音打斷。他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彈唱,像見到了老朋友般過來與他們攀談。
周鶴歸泰然自若地朝他點點頭,「好巧。」
陳翊往兩人身後望了眼,東西基本上已經賣光了,只剩下幾本書,和零散的花。
「你們這是?」
宋杳回過神,只覺剛剛被周鶴歸碰過的發頂痒痒的,她朝男人遞了一個眼神,對方沒在看她。
「出來擺攤,」她回答陳翊的話,「沒想到你還會彈吉他呢。」
「大學時候發展的愛好,閒著沒事帶音響過來玩玩,沒想到人還挺多。」他說。
「晚上的海邊涼快,這時候一般都很熱鬧。」宋杳說。
陳翊贊同地點頭,想到剛才十幾把手機的攝像頭對著他的場面,不禁感嘆:「遊客們也好熱情。」
周鶴歸終於有所動作,他側頭問宋杳:「收攤了?」
「啊,」宋杳應著,「差不多了。」
陳翊的表演似乎也到這了,眼見面前的兩人開始收拾殘局,他發出邀請:「我也回去收一下,天還早,待會一起去吃刨冰唄?」
「行啊!」宋杳爽快,心想多交一個朋友也不是什麼壞事,更何況,她確實不想那麼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