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原本細細斜斜的小雨立馬變大了些,周鶴歸打開手裡的、剛剛順便幫宋杳拿著的遮陽傘,搭在兩人頭上。
「先回去吧,」他瞥了眼宋杳沒過膝蓋的白裙,「不然等會著涼了。」
他將傘稍微斜向宋杳,帶著她回到剛才的共享電動車旁。
「舉得動?」周鶴歸示意了下傘。
宋杳笑了聲,將傘接回自己的手裡:「舉不動能怎麼辦?」
「舉不動我來舉。」他朝她伸出手。
宋杳看著他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掌,內心莫名有一股想要牽上去的衝動。
周鶴歸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不相信自己,說道:「別擔心,不會把你摔了。」
宋杳回過神,不知道咕噥了幾句什麼,調整姿勢坐上后座:「開吧,我舉得動。」
落了雨的黑夜大街空蕩蕩的,路燈映照著細細密密的雨。周鶴歸勻速騎著車,耳邊是細碎的雨聲,前方是看不見盡頭的夜。
萬物在此刻好像都消失了,兩人像是闖入了川嶼的無人之境,孤勇地迎著雨前行。
「我不應該看海的。」宋杳忽然道。
她沒想到今日算錯了天氣,原本以為只會虛晃一槍的雨,竟真的像模像樣地落了下來。
周鶴歸透過後視鏡,看見了宋杳肩膀上的雨漬,道:「回去煮點薑茶,洗個熱水澡。」
「……嗯。」
宋杳頓時覺得鼻頭有些癢,想打噴嚏但又打不出來,硬生生地憋著。
回到宋杳家的小區門口,她下了車。而後不由分說地將傘塞給了周鶴歸:「你撐回去吧,改天再還我。」
姑娘的發尾已經徹底被雨水浸濕了,他欲開口,卻被宋杳堵了回去:「洗澡、喝熱水、別開空調,我知道了。」
「周鶴歸,」她說,「你不如說點其他的。」
「……」
無聲地對望。
半晌,周鶴歸動了動唇:「早點睡。」
宋杳:「……」
她扯了下包包的帶子,負氣似的丟下一句:「睡不了。」
然後轉身就走。
雨墜到傘上的聲音越來越猛烈,仿佛心也在被敲打著。望著女人的背影,周鶴歸在原地停留了好久,才騎車離開。
宋杳一進家門,終於把憋了一路的噴嚏打了出來。
客廳看電視的宋平聽見動靜,出聲道:「棠棠回來了?」
「嗯,」宋杳搓了搓胳膊,「我媽呢?」
「衛生所夜班。」
宋杳換了鞋走進來,宋平見她這幅濕漉漉的模樣,連忙起身:「怎麼淋成這樣,沒帶傘嗎?」
「帶了,風有點大,路上潑到了。」
「趕緊先去洗澡,」宋平開始燒水,「一會出來喝點熱水。」
「知道了。」
原本倒沒什麼感覺,但不知為何,一回到家,宋杳頓覺身上更冷了些,雞皮疙瘩都起了好些次。
卸完妝洗完澡出來,她乖乖地喝了一大杯宋平給她倒的熱水。
「好點了沒?」宋平問,「平時你這體質也不錯,怎麼這回淋了個雨,臉色就看起來這麼差?」
宋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
「行了,回房間早點睡吧,今天就別開空調了。」
「好。」
不過十點,但宋杳已經麻利的地鑽進被窩了。她只留了一盞床頭小燈,窗外的雨仍舊淅淅瀝瀝,在暖黃的燈光下異常明顯。
宋平說她臉色差,或許不只是淋雨的緣故,還有心裡裝了事。宋杳仔細回想剛剛在東嶼灣時,她那番頭腦一熱脫口而出的話,看似沒有點破,卻又好像點破了。
回程的沉默中,她不知道周鶴歸在想些什麼。
答應?又或者是拒絕?還是說,這男人根本沒有懂她的意思?
可她也確實沒有明確地說出口啊。
早知道她就應該說,周鶴歸,我在追你。我請你喝西瓜汁,給你念詩,為你做泡芙,一切一切,都是因為我在追你,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啊,」宋杳扯了扯被子,將下巴埋進去,「好煩。」
本以為遊刃有餘能夠做到的事,好像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宋杳在床上翻來覆去,雨聲入眠,可她卻怎麼也沒有困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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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的,不只有宋杳一個。
洗完澡的周鶴歸本想再看會桌上的《飛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