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擺了擺,卻絲毫沒有怪罪駱堯的意思。
「有什麼要緊,我這麼大歲數少不了身體不好。都坐下吃飯吧。」
眾人各回各位,服務生過來清掃完殘局才開始布菜。一頓飯,六個人吃的各懷鬼胎。席間雖不算沉默,但駱堯與白燕宜卻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再說。這裡仿佛成了紀塵的主場,他幾句話就能逗得駱吉正哈哈大笑,後來甚至與何汜夜換了個位置,挨著駱吉正更方便與人愉悅交談。
他不談公事,只談自己對滬地的嚮往。
駱舒不時插話,跟著父親一起笑。
何汜夜坐在一旁,並不參與其中。不過手上卻是沒閒著,時不時給紀塵夾幾道菜。他耳朵里聽著紀塵胡天說地,心裡頭琢磨。
看來以前覺著這小孩兒社恐不善言辭,都是個誤會了。
第17章
吃完這頓飯,天色已完全黑了。紀塵跟著何汜夜拜別駱家人,然後便又坐上了老王的車。
駱堯母子跟著駱舒送客,本想讓紀塵當眾難堪,不料反倒讓自己出了洋相,在丈夫與父親面前抬不起頭不說,甚至在老家主面前也跌了份。
白燕宜精緻的面具已經有些掛不住了,她不再明里暗裡的打量紀塵,只站在駱舒身後跟人賠笑。
反倒是聊開心了的紀塵,渾身鬆弛,不計前嫌地與人一一笑著拜別。他臉上的笑意直達眼底,一點不像從前那般虛情假意的阿諛奉承。
他跟著何汜夜坐上那輛黑色賓利,打開車窗還要與駱吉正擺手揮別。
很有幾分依依不捨。
黑色賓利車體不小,小巷擁擠,費了番功夫才駛出狹窄的巷子口。之後開上了主幹道,才算一路通行。這會天色雖晚,但正是城市開啟夜生活的時候。城市裡霓虹交錯,很有煙火氣。
得了何汜夜的允許,紀塵少有的沒把開著的車窗關上。他趴在窗邊,呼嘯而過的風吹在他的臉上,吹得他眯起雙眼,吹得他今日精心打理過的髮型顯得有些凌亂。
他把頭髮剪短了一些,正面看起來清爽不少,但發尾依舊很長。現在看來是個很不錯的狼尾。
這髮型很襯他,襯得他不僅漂亮動人,而且有著少狼的野性。
他就是一頭少狼,一直都有著自己的野心。
何汜夜從容不迫,看著紀塵望著窗外的側臉,以及額角的碎發在他臉上留下的陰影。他忍不住想起十幾年前的自己。
十幾年前,何汜夜學業未竟,卻因為何家人的突然辭世被迫扛起何家的家業。那時他幾乎走投無路,而且孤立無援,艱難撐過四年之後,得到駱吉正的援手,才算艱難度過險境,保住了何家的家業。
這不僅僅是何家的家業,更是何家兩代人的心血。
何汜夜第一次看見紀塵的時候,就沒來由的覺得他的境遇和自己很像。還有他的眼神。
一個人若是在另一個人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那麼距離他淪陷恐怕也就不遠了。
何汜夜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收回目光,情不自已低頭笑了一下。
笑聲引得紀塵回過了頭,他也看何汜夜,「笑什麼呢?」
何汜夜不置可否,只是抬手揉了揉紀塵的後腦勺。他髮絲柔軟,摸在手裡觸感很舒服。
「沒什麼。今天高興了嗎?」
「嗯。」紀塵抿著嘴角,絲毫不掩飾微微上揚的趨勢,他望著何汜夜,乖順地在人掌心蹭動,「但我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他像賣了個關子,故意拖長了音。
何汜夜當然買帳,慢悠悠地繼續追問,「什麼?」
「古人云,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今天吃的這麼高興,不喝點酒總覺得不完美。不知道今晚何總肯不肯賞臉,陪我喝一杯?」
何汜夜笑著點頭,正欲開口,駕駛座開車的老王忽然插了句,「何總,您不是不……」
「我不愛收藏酒。」何汜夜打斷老王的話,又補了一句,「怕何最那小子偷喝,所以幾乎也不在家裡存著。何最這幾天去夏令營了,不用管他。」
何汜夜最後一句說的有點欲蓋彌彰,像是為著與人約會故意把何最送走一樣。父子倆執行力如出一轍,前幾天才說要讓兒子住校,今天乾脆直接送人去了夏令營。
總裁見紀塵不說話,擔心他思慮太多,解釋道,「他自己要去的。和他們班上幾個同學一起,不是一個人,你不用擔心。」
紀塵回過神,實際上是在羨慕何最。他小時候上的初高中都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