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延進了安全梯,下了幾級樓梯,突然在樓梯上坐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上,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洶湧而出,肩膀不住地抖動。曾效祺第一次見到柯延哭,還是這種靜默無聲的哭法,心臟疼得跟抽筋似的,他在她旁邊坐下來,伸手摟住她瘦弱的肩,將她往自己懷裡帶:「柯延,柯延,別哭,啊,沒事的,叔叔會好起來的,不哭了。」
柯延靠在他懷裡,忍不住抽泣出了聲。
曾效祺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輕拍著她的背:「叔叔那麼好的人,肯定會好起來的。我們一定能將他治好的。」
柯延哭了好一陣,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哽咽著說:「我怕,怕我爸好不了。」柯延了解父親,他一生要強,什麼都要做到最好的,一輩子受人尊敬,如果真的好不起來,這種屈辱的毫無尊嚴和質量的活法簡直比死了還要令他痛苦。
「會好的,肯定會好起來的,別怕。」曾效祺安慰她。
柯延從曾效祺懷裡抬起頭,發現自己現在跟他的姿勢特別曖昧,不由得紅了臉,慌忙站了起來,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對不起,我有點失控。走吧。」她抬腳往樓下走去。
曾效祺嘴角露出寵溺無奈的笑容,他其實挺希望她偶爾能這樣脆弱一下,自己的肩膀就有用武之地了。
柯延下了一層樓梯,又拐進去等電梯,低著頭小聲對曾效祺說:「星期一你別過來幫忙了,我請假陪我爸媽去醫院。」
曾效祺說:「你今天已經休息一天了,明天周日,在家陪陪二老,周一就該上班了吧?」他知道她工作繁忙,今天休息一天都很奢侈了。
「我明天去上班,周一休息。我想陪我爸去一趟醫院。」柯延說。
「那叔叔上車不太方便——」
柯延打斷他:「我查過了,可以坐地鐵過去。地鐵有升降梯,比自己開車方便。再說我爸可能也不只去一次醫院,你能幫我們一次,不能次次都幫我們。」他們這兒離地鐵站有四五百米的距離,總體而言還是方便的,如果以後還需要去醫院,自己恐怕也不能每次都陪著去,坐地鐵的話,母親就可以自己帶著父親過去。
曾效祺知道她說的有道理:「那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會盡我所能。」
這時電梯來了,裡面還有其他人,他們上了電梯,沒再說話,到了樓下,柯延拿出跑車的鑰匙:「你開你的車回去吧。」
曾效祺說:「也行,回頭我再給你送過來。」
「別送來了,這車你開回去,以後限號日我打車。」柯延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還開著曾效祺的車。
曾效祺皺起眉頭看著柯延,沒再堅持這個話題,上車之前,他說:「那我先回去了。你上去陪叔叔阿姨吧。別擔心,叔叔是個很樂觀的人,他會好起來的。」
柯延點了點頭:「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了給我發個信息。」
「好,上去吧。」曾效祺拉開車門上了車。
柯延目送他的車離開,想起剛才的窘況,臉燙得跟煮雞蛋似的,這還是她頭一回在異性面前這麼失態。
回到家,母親正在給父親擦身體,他在床上躺了幾個月,身上一個褥瘡都沒長,不能不說全是母親的功勞。柯延也去幫忙搓毛巾,周嵐英說:「小曾走了?」
「嗯。」
周嵐英說:「這小伙子人其實還挺不錯的,一個大明星,一點明星架子都沒有,挺難得的。唉,要是不是個明星該多好。」
柯延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跟自己說這個,不是都說了只是普通朋友嗎?是不是明星又有什麼關係。
星期一,柯延和母親送父親去了醫院,早上特地趕早去醫院,轉第二趟車的時候還是碰上了早高峰,好不容易才上了車,還不是最擠的時段,但還是被一些人嫌棄了,覺得殘疾人就不該這個時段出門的。柯延母女都覺得挺憋屈的,周嵐英說:「下次我早上五點出門,總不能還這麼擠吧。」
柯延說:「媽媽,咱們家那條線六點才始發呢。」
周嵐英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
到了醫院,因為提前掛過了專家號,看病倒還算順利,做完檢查,醫生說主要配合針灸和藥物治療,一周過來看五次,無需住院。也就是說,每周要過來五次。柯延想想都覺得頭大,她不能每天都陪著一起來吧,母親一個人要怎麼辦呢?
下午柯延又回研究所上班了,快下班的時候接到小夏的電話:「柯姐,曾哥讓我給你送車過來,你在單位還是家裡?」
柯延驚訝地說:「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