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自然风水吃饭,因此对鬼神之事格外敬畏,不仅每次营造开始前要勘风水、祭天地,每年冬至日还会有一场大祭。这身圆领袍就是杨菀之为每年的大祭准备的,一年只穿一次,因此显得很新,且因做衣时特意让人留了大放量,三年过去了,也没见小。
辛温泰的随侍长宿引着姊妹二人进了驿馆。
长宿引路时,一面也在暗自打量着姊妹二人。
妹妹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面低着头,一面用眼睛的余光偷摸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别说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就是他们这些京城勋贵的侍从,都不会如她这般卑屈。
反观她阿姊,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对眼前的雕梁画栋似乎提不起半分的兴趣,只是眼神淡淡地扫过四周。
若要让杨菀之听见长宿心里所想,定要笑了。这驿馆和县衙是将前朝行宫一分为二,翻修成的,她作为营造司的司役,不仅对这驿馆的每一处都了如指掌,甚至在去年还参与了这项营造的维修呢!这不,他们正迈过的这间院子的垂花门,去年维修的时候就坏了,当时恰逢辛兆复出,闻县丞说日后他一定会重巡故地,要把檐角的坐兽换成铜镀金的,越华丽越好,这坐兽的模具还是杨菀之亲手雕的呢。所以这驿馆陪着她度过了将近六个月的时间,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自然不会稀罕!
不过自从驿馆修缮完成后,就暂时关闭了,杨菀之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营造完全落成的样子,内心多少有些小骄傲。
但长宿并不知情,只觉得这个杨大小姐确实如殿下所说,临危不惧、不卑不亢,绝非池中之物。这次殿下单独宴请二位杨小姐是何意,他有些猜测,毕竟杨二小姐和“那位”实在是太过肖似,他们也查出来一些证据。但还有一点……
他觉得他们家殿下对这个杨大小姐青眼有加。
虽说殿下已有赐婚,但殿下与竺师师之间本就有龃龉,两人都对这场赐婚不甚满意。且杨大小姐如今一介白身,能入太子府,也是她的福气。大兴贵女受太祖影响多有傲气,不愿与人为妾,甚至有些好养面首,都是不好拿捏的。不若这县中的女子,到底还是妻为夫纲的多。
太子贵为龙子,需要一个合心意的可人儿:她不能没有见识,但不能太有见识;她不能没有主见,但也不能太有主见;她不能不独立,但也不能太独立;她不可以有后台,这样才能事事以太子为尊;她也不可以太没身份,杨菀之作为一个清流县官之后,恰到好处。
长宿这样考量着杨菀之,越来越觉得合适。容貌中上,不算出挑但也耐看;不卑不亢,有胆识,但是须得借助殿下之力;识字,但只念书念到了十二岁,想必懂得不多。至于原来在营造司当差这档子事……只要太子殿下觉得无事,那就是无事。
这么想着,长宿对杨菀之的态度更加温和了些。
杨菀之素来对这些事顿感,没觉察到什么,只是疑惑:“大人,我们这是在往哪里走?”
按理说设宴应该是在正厅或者花厅,若是风雅一些,舫厅和水阁也是可以的,可这里再往前就是驿馆的偏院了。
这驿馆的偏院虽是偏院,但也算驿馆中景致绝佳的一处,只因这偏院外便是维扬县的一处自然湖泊名曰月池,驿馆引了月池之水入馆内,这偏院便是引水入园之所,故而有叠石小品三五,有小池一方、小亭一个,植芭蕉修竹,为园中清幽所。偏院中有一面水轩,一间厢房,哀帝信道,原是冥想静修之所,后来翻修时杨菀之曾发现此处有一暗道,但上报赵学明之后也无后续。毕竟驿馆平日闲置,就算有贵人来,也当在那修缮精美的正院。偏院这里因着当时户曹哭天抢地地喊没有钱,终于叫周、闻二县官歇了劳民伤财的心思,只是令杨菀之、王逢几人检查了一下偏院的木构有无损毁,重新刷了木蜡油、换了干净窗纸,就算了事。
“殿下喜静,喜水,因此觉得这偏院雅致异常,故而在这里设宴招待二位。”长宿对杨菀之客气道。
“原来如此。”杨菀之点了点头,心道,说是招待二位,想必今日只有她与钿奴在,太子定是觉察到平儿身份了,今日屏退外人,还特意选一清幽地,看来是有意认亲。
只是……此时在她身边的并非平儿本人。
杨菀之打定主意,一会儿若是太子问起来,就权当自己从不知晓妹妹的身份,认与不认就叫太子自己定夺。说起来她心里是有些打鼓的,若是被识破钿奴是易容的,该如何?若是钿奴临阵反悔该如何?她知道平儿和她背后那人是拿了钿奴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