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也有几分爱美之心,但更爱她的工作。何况,自己这一身确实是有些寒酸,有的穿就行!
“那就把最小码的拿来。”吉利开口,“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四套官服,每套给她拿两身,还有鞋子,单鞋和棉鞋也各给她拿两双。杨工,你给她留个地址,一会儿你换一身衣服,余下的让他们今天下工后给你送到家里去。”
“好。”
这洛阳的官就是比县城讲究,还有春夏秋冬四套官服呢!营造司的官服都是下身马裤马靴,春秋天是圆领袍,秋天的料子厚些,夏天是件半袖衫,冬天则是一件羊绒的大氅。这官服的颜色纹样也有讲究,天官是青色,绣祥云纹;地官是蓝色,绣海水纹;春官绿色,绣兰石纹;夏官绯色,绣鸟兽纹;秋官黄色,绣瓜果纹;冬官则是灰黑色,绣梅竹纹。品级越高,官服的颜色越深,纹样越繁复。杨菀之现在的品级,拿到的就是一身灰色的官服,上面用银色绣线绣了梅花纹。
杨菀之换上新的官服,吉利满意地点了点头,八字胡都跟着抖了抖:“不错!”
他看着小丫头干净整洁的样子,不自觉笑成了眯眯眼,总觉得有点开心怎么回事?
赵学明:你已经发现在营造司养女儿的快乐了。
从春官署出来,两人又步行前往道政坊。这新的马靴就是舒服,踩下去脚底软软的,却一点没有感觉到有路面。杨菀之不太会做女红,她和辛温平的鞋、衣服,很多都是捡别家的旧衣服穿。前年柳梓唐阿姊出嫁,白氏收拾了好几件女儿的旧衣服鞋子给杨家姊妹。杨菀之来时穿的那双马靴则是周子煦穿不下的,林婶把那马靴的鞋底纳了又纳,但到底还是被杨菀之穿得破破烂烂。现在有了新衣新鞋,杨菀之脸上也浮出笑意。
吉利看着她步伐轻快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杨工从进营造司就一直显得很老成,这下倒是终于有点孩子的样子了。要知道在洛阳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还在父母跟前呢!
她十三岁就进了营造司,想必是没有父母可以依靠。这么一想,吉利对杨菀之又多了几分心疼。
进入道政坊,没两步就到了天官署。杨菀之望着天官署高大的门楼,不由感叹:这洛阳的房子真是大气!
制举官员的入仕手续有些繁琐,杨菀之又是外来户,好在当初赵学明已经和她说过一二,她今日材料带得齐全:路引、户籍、房契和一张赵学明画押的字据——作为她确实在维扬县营造司工作过的保证。这边吉利又拿出赵学明写的推荐信——现在那信上又盖了柴克岑的印。
办事的司吏一开始看见杨菀之,还有些不耐烦:毕竟每年制举的名额也有限,给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就少一个名额。而且他觉得这种丫头去了营造司也干不了什么,恐怕就是去吃白饭的!这么想着,对杨菀之讲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吉利见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银瓜子笑着放到那司吏手上:“王大人,这杨工初来乍到,有些地方可能欠点规矩,您多担待!”
那王司吏看官服颜色其实和杨菀之、吉利是同品级,但却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哎呀,看在吉大人的面子上,我也不计较这些了。这女子啊,就是不如男子灵光!去把这契书填好吧。”
“多谢王大人海涵。”杨菀之淡然,会被这些人说三道四,她早有预料,因此也没显出羞赧。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王司吏生出一股子没趣儿,感觉自己说了半天,拳头全都打在了棉花上。而且,他怎么觉得这姓杨的脸上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看他笑话一样?
王司吏觉得自己有点口干。
吉利倒是暗暗给杨菀之又加了两分。他想,洛阳营造司的那些大老粗要么暴脾气,要么腰板直得八百年都扳不弯,这小杨工能屈能伸,不错。以后上面来人了,就让她来撑门面吧!小杨工长得也周正,又不会和上面的呛起来,心理承受能力看来也是可以的。
天选打工人!
或许是因为那一把银瓜子,杨菀之的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回营造司的路上,杨菀之解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吉利:“今天在天官署劳烦吉司簿替我打点,这银子……”
“你自己留着吧!”吉利笑着摆摆手,“那银子也不是我的,是柴大人一早就备着的。你们营造司的这群冬工啊,那是个顶个儿的不会来事,柴大人每个月都会给我拨一笔钱,用来给营造司的各位打点关系、安抚一下被你们得罪的人。这钱别人也用了,你也就心安理得地用着吧!”
“这……柴大人人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