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好生检查一番。柴克岑无奈。
他已经年逾四十,做了营造司的这个主管司造之后,就很少亲自上手干活了。倒也不是他贪图安逸,一方面是岁月不饶人,另一方面,他也相信他的手下具有很强的专业素养,交给他们,也就足够了。可谁叫现在面对的是这后宫中唯一的主子呢?这位主子的事情,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柴克岑无奈地撩起官服的袖子,抓着梯子一步一步爬上去。他小心翼翼地爬上房梁,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道:“这位姑姑,这侧梁确实无碍。若这侧梁真的有问题,怎么可能承得住本官呢?”
那宫人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好吧,那你下来吧!若是日后这偏殿有什么问题,你们洛阳营造司就等着吃挂落吧!”
“唉。”柴克岑无奈应道。
他顺着梯子往下爬,谁料,他下行时,突然感觉一阵困意,脚底一滑,想要抓住梯子时已经晚了,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在底下扶着冬工想要去接住柴克岑,但他倒下来实在是太快了,那冬工的手伸过去只是给柴克岑起了一个缓冲,柴克岑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了地板上。冬工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手臂似乎也脱臼了,但柴克岑的状况却更让他惊恐。
“柴大人!”
“太医,快,快传太医!”
……
杨菀之和几个被换下来休息的冬工围坐在柴克岑的床前,柴克岑双面紧闭,面无血色,他的妻儿正坐在外间和太医讲话,吉利挂着一张疲倦的脸,满面愁容。
不一会儿,柴克岑的妻子龚晴走进来,对着丈夫的同僚行了个拱手礼:“诸位辛苦了,太医说外子已无生命危险,只是须得过上三五日才能醒来。我看诸位都很疲倦了,这里有我们家仆照料,诸位先回去歇息吧。将这万象神宫修葺之事做好,就算是对外子最大的宽慰了。”
“龚先生若是需要帮忙,时刻找我。”吉利从怀里摸出一两银锭递给龚晴。龚晴在洛阳城一个女学教书,因此吉利尊称她为龚先生。
“吉司簿这是作甚,我们家家底可不薄。这银子还是自己留着吧。”龚晴推拒道。
杨菀之则抬眼,望见了正满脸担忧地趴在床头望着父亲的、柴克岑的女儿柴姣。她二人年岁相仿,柴姣此时的模样似乎牵动了她的一些回忆,心里涌起了一丝难过。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们这些冬官的一生就是这样的,岌岌无名地活,岌岌无名地死去,留下一座座村房、水坝、庙宇、宫殿。然后天灾毁去、大水冲去、兵燹焚去、随着年岁朽去。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人们走进洛阳城时,无一不惊叹神宫的宏伟壮丽,可没有人记得一代代修建神宫的工匠姓甚名谁。他们不像那些文臣,有建树者甚至能在史书中拥有传记;也不像那些武将,马革裹尸虽然悲壮,却也能被边疆的百姓立碑颂德。等到终有一日,这些宏伟的建筑化为齑粉,他们这些冬官也就随着这些建筑一道永恒地死去。
从柴府离开时,营造司的同僚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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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神宫,太微殿。
明堂作为大朝的地方,自然不是日日都使用的。昨日宫宴,群臣都进过宫了,今日依着圣人的意思,没有什么事情的就都在洛阳的宅邸里安顿一下家事。但辛兆作为皇帝自然是一天都不可懈怠,便坐在明堂以北的太微殿理政。
内史府作为圣人的秘书处,主要官员由四品内史监一人、五品内史丞二人、六品内史令六人构成,负责为圣人起草诏书、管理宫中资料档案等。替圣人起草诏书、记录官员觐见所述一事多半是内史令来做,而因为柳梓唐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备受圣人喜爱,因此常常召他来身前。
今日,便是柳梓唐在太微殿。
上午,王若彬前来太微殿述职,一是汇报洛阳遭受冰雹,营造司在神宫和城内都展开维修工作,并且提起了柴克岑受伤,如今营造司由资历最深的段红甑代为主管一事;二是就黄河之患向圣人汇报未来的计划。述职之后,王若彬便带着几个水部的官员匆匆离开洛阳。
下午,圣人召辛温泰前来,对他进行一些敲打。前些日子有不少官员上书弹劾太子,虽然最终是快要出征的李承牡保了一把辛温泰,但辛兆对这个儿子还是有一些不满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得了权力的辛温泰那层“玉面菩萨”的面具正在一点点地崩塌。圣人作为那个万人之上的存在,视角更高,自然也能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儿子如何一天天露出他的马脚。但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