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科举的公正性,可辛兆一读这策问,立马坐直了身子。
此次策问,问的正是辛兆的心头大患:兵权。
平西王和月家军,被他收了大半兵权,但实际上这两支军队却并不听令于兵权。尤其是月家军,从名字便知道,这是由月槐岚从娘子军一手带起的,她们不服男人,更不服男人的管,因此,月槐岚解了帅印归朝,都没有把帅印交给丈夫或是儿子,而是长女章楚山。
而李承牡,辛兆虽然放权,但不放心。人心不古,何况军队之内也会新陈代谢,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会晋升、会退伍,他担心安西都护府早晚有一天会脱离掌控。
至于河北道,他若真的放心王荣,也不至于捏住王文珍在大兴不放——就如他当初捏住月无华一样。
但辛温平却提了一个思路:与其将权力都收在自己手中却不能真正控制军队,不如推恩,分而化之。与其把将军的兵权收回中央,不如分给将军的副将。一个人手握八十万的重兵,可以让朝廷胆寒,但如果是四个不太和睦的人手里各有二十万的兵力呢?
辛兆越读,越觉得这点子实在是又坏又妙!西北军有谁暗暗不服李承牡,他再清楚不过。这个思路,和汉武帝推恩削藩是一样的,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辛兆坐在龙椅上激动地狂拍大腿。
“状元,她必须得是状元!”
辛兆几乎已经认定了辛温平就是自己的女儿,这么聪明绝顶、惊才绝艳的人,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生得出来?何况,抛开这层身份,就凭她这篇策问句句都写在他心坎上,这状元她就当之无愧!
她这篇策问,分析了安西都护府与平西王府相互牵制的利弊与未来可能的发展,分析了河北道几位司徒使之间的明争暗斗,分析了西南月家军的威胁性——并且一一给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虽然有些在辛兆看来还尚稚嫩,但在这交上来的十份策问之中已是最佳。
放榜当日,洛阳和大兴两地的抱月茶楼都免费为所有人开放!凡是路过的人,都可以进来喝一口喜茶。
而杨温平这个名字,再一次让两都人沸腾。这可是本朝的第一位女状元,而且还是连中三元!知晓抱月茶楼和钱家布庄的东家与杨温平是同乡,关系密切,两家店的门槛都要被客人踏坏了。而康成映更是被热情的学子和家长们吓得派人把问心堂的大门反锁,自己偷偷从后门溜去河曲书院在洛阳城外的庄子上了。这下子,河曲书院的名声更盛,而在短时间内,更是因为杨温平的事迹,京畿道和都畿道、江南道等核心地区,女学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也有大批女子进入公学读书。
当然,这都是后话。
辛温平此时正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她被圣人当殿赐花赐紫袍,却没有赐官,众人都说她才华太甚,因此圣人要好好考虑呢!只是却有心细的人发现,柳梓唐当年被赐紫藤,袍子是丁香紫的;而这个杨温平头上簪着的却是一大簇鸢尾——这花娇贵,且要到仲春才开花,这几支怕是从御花园的暖阁种出来的。况且,这花非王公贵族是簪不得的!
何况她身上还穿着一身桔梗紫的衣袍!这也是皇子皇女才有资格穿的颜色。
若说圣人看重这位状元,那得是何等的重视,连皇室之物都赐给她?
倒是有几位贵女,看见辛温平那张脸以后,微微变了脸色。
而辛温平在去曲江园之前,也回了一趟抱月茶楼,穿过一众道喜的人,她走上顶楼,从暗格里取出那枚翡翠长生锁,戴在了脖子上。
正要出门,就见她阿姊喘着粗气推门进来:“妈呀,今天这些来沾你福气的人太疯狂,我挤了半天才挤上来。”
“我今日放榜,阿姊却做了一夜木工,结果睡过了我放榜的时间,都没能做第一个给我道贺的人,阿姊怎么赔我?”辛温平撇了撇嘴。
“我就是昨天晚上紧张得睡不着,所以才去做木工的。”杨菀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辛温平,“祝贺你,独占鳌头。”
辛温平打开一看,是一根竹节纹金镯。
她心里一暖:“阿姊,你这些日子卖了好多木作,就是为了换这个?”
“以前家里穷,都没给你买过金银首饰,全是木头的。如今想给你买个好的。”杨菀之拿起那金镯,套进辛温平手上。金镯的尺寸刚刚好,细细的一圈,套在辛温平白隙的手臂上,格外好看。
“谢谢阿姊,我很喜欢。”辛温平如获至宝,抬起手臂对着那金镯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
“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