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举办的,拜完圣人和天地,辛温平还拉着姚慎身给她阿姊还有诸多照拂过她们姊妹俩的官员敬酒。宴会结束后,再由婚车送新人去公主府。一路上都有公主府的人在给沿路的百姓分发红封,整个大兴都因为公主的喜宴喜气洋洋的。公孙冰自然是喜的,今日是辛温平大喜的日子,如今辛温平监国一年有余,辛兆为了女儿的婚礼也回了太极宫,立储之事在婚宴之后就要定下来,怎么不喜?
可她又难免触景生情,想起洞房花烛之夜,胡留生坐在喜床上,虽然府中清冷贫寒,但他凑上来吻她的额头,抱着她道:“阿冰,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小船已经划到曲江池的正中,燕支也有些乏了,将棹竿横过来放在船尾,任小舟随水漂流。公孙冰醉醺醺地坐起来看着燕支,还想说什么,忽然打了个喷嚏。燕支解开外衣,不由分说将公孙冰裹了个严实,道:“妻主,更深露重,明日还要上朝,别着凉了。”
“嗯。”公孙冰闷闷地应了一声,醉眼朦胧地望着燕支。
燕支望着她抱着宝贝一样抱着胡留生的牌位,心里醋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胡留生毕竟死了,他不死,自己也没有可能有机会陪在妻主身边;但也是因为胡留生死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越得过胡留生。
燕支叹了一口气,在公孙冰身边坐下,公孙冰却忽然拉住燕支的衣袖往后一拽,两人又一齐向后倒去。燕支连忙伸手垫在公孙冰脑后,免得她磕疼了。公孙冰靠在燕支身上,伸手将他的瘦腰一环,牌位哐当一声落在了船上。燕支无奈地伸手将牌位捡起来收好,就听见公孙冰埋在他怀里轻声喟叹:“有你在真好啊……”
燕支将公孙冰往怀里环了一环,下巴磕在公孙冰的头顶,惆怅地想,这恐怕是把他当成胡留生了吧。
正想着,却听公孙冰轻轻吐出了他的名字:“……燕支。”
如静湖投石,在燕支的心里激荡起层层涟漪。燕支声音颤抖着“嗯”了一声,不知为什么鼻尖有些发酸。
他五岁就在烟花地了,听鸨母说,他的荒唐爹是个纨绔子,赌博将家财赌尽了,竟然卖了妻儿躲到了不知何处,兴许是死了吧。他也没有他娘的记忆,楼里的人对这些事都是守口如瓶的。他原以为鸨母喜欢他,是将他当亲儿子养的,给他好吃好穿,带他读书认字,教他跳舞、弹琴。可到了十三岁,鸨母竟然将他送给了武川姚氏的一个老爷。
但他们是像杂草一样活着的贱命一条,杂草虽贱,生命力却也顽强。刚入府的时候燕支也想过寻死,但被府中的哥哥拦了下来。也许是他的故事太有诱惑力,又或者是痛苦的人总要一个主心骨,燕支开始幻想自己有一日能够逃离姚府,做一个普通人。
可那个男宠没过半年就死了。燕支从那时就恨透了姚老爷,他不仅想逃,还想让这些人得到报应!
也是在那时,公孙冰出现了。她是第一个出现在姚老爷府上的女官,听说是圣人眼前的大红人,辛周朝第一位女探花,如今正是圣人最中意的内史。
但燕支也看见府中的主子们提起她的桃色过往时,脸上那亵玩的神情。
还没见她,燕支便已经开始佩服她、心疼她。公孙冰正是他想做的人啊,明明深陷泥淖,但她却爬了出来,挺直腰板站在了朝堂上。世人皆道她肮脏不堪,但燕支分明觉得她人如其名,玉洁冰清,出淤泥而不染。姚老爷要他献舞,他本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倌儿,出现在宴会上是他们对公孙冰的谑弄。他跳舞时一直在看公孙冰,却见公孙冰也在看他。
她在目光相对时礼貌地点头一笑,笑得燕支跳错了舞步。姚老爷嬉笑着要燕支去陪公孙冰,道:“冰娘在教坊司陪了十年的酒,今朝终于混出来了,也该享受一下别人陪酒的感受。”
公孙冰却笑着起身,将胳膊递给了燕支:“留生不放心我,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门外等我了。我有些不胜酒力,便不在此作陪,就麻烦这位郎君送我出府吧。”
燕支诧异,在姚老爷要杀人的目光中扶着公孙冰出府,路上,公孙冰问他:“想离开?”
燕支愣了一下,小声地嗯了一声。
“明日找府上采买的晴娘子,她会告诉你怎么做。能不能自由,都靠你了。”她眼神清明,半点没醉。府门打开,他看见她欢快地扑进一直候在门口的男子怀中。朱门阖起,一片森然。
姚老爷倒台那天,又见到了公孙冰。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何处可去,便求公孙冰收留他,公孙冰便让他在他们府上做事。胡留生做秋官,日日都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