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毁一桩婚,您是男人,不理解我们女人的难处。我这个条件,离了相公就是二嫁之女,还有谁会要我?”
此话一出,杨菀之三人又是目瞪口呆。
大兴到底是京城,虽然各个党派斗争严重,但观念还是很新的。如今的大兴哪还有什么二嫁二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去年的时候还有女官上书提出拆除所有贞节牌坊呢!只不过落实到行动上还是遭了不少反对,但两都两道内已经有不少村庄拆掉了牌坊。三人在两都两道待了九年,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早就不觉得男女之间的分分合合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了。和离了,想找就再找;不想找了,就不找,专心做工。
所以在大兴待久了,三人真的会觉得窦派的改革还算成功,女子的地位已经提升了很多。可如今见到吴诗雅才知道什么叫任重道远。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女子卑弱的观念依旧扎在人的心里。这种观念已经扎根千年,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心力才能连根拔除。
“可是你,”杨菀之此时只恨自己是个冬官,嘴实在太笨,“为什么非得有人要?你是人又不是个物件。”
“吴工,你说夫妻二人是作为家庭的一份子在活的,那林工他出去赌叶子,也和你商量了吗?”焚琴忽然一针见血地问道。
吴诗雅摇了摇头,嘴唇颤了颤,神色动摇,但又点了点头道:“家里的钱都是他赚的,他怎么花,我管不着。”
沉默是今晚的绵州。杨菀之三人都不再说话,低头扒起了碗里的饭。吴诗雅自觉理亏,也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儿。沉默着吃完了碗里的饭,杨菀之该动身去昌明了,她对吴诗雅道:“吴诗雅,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愿意帮你,但你也要能拉得动。我这人讲话直,不会拐弯,我也就直说了。首先我认可你的能力,其次,你的人生自主权在你的手上。最后,副手的事情你好好考虑,在营造落地前给我答复,我等你。”
见吴诗雅神色恍惚,杨菀之又给她了一记定心丸:“你且放心,我如今是绵州司空,绵州的冬官都归我管,但我的权力比你想得要大,你担心的问题,我都能解决。”
她现在动身去昌明,也得等快晚上才能到,再拖下去,就要走夜间的山路,不安全。因此杨菀之也不再多说,即刻启程了。等杨菀之走后,柳梓唐走到吴诗雅身边,劝道:“你觉得我不懂女子,那你总得承认,身为男子的我比你更懂男子。林伍对你只有利用。忠言逆耳,你自行判断吧。”
杨菀之走了,柳梓唐自然也不会待在这里,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焚琴倒是留了下来,因为杨菀之不放心吴诗雅那个性子,怕她被工地上的工役们拿捏。
吴诗雅一下午都在忖度午饭时三人说的话。她隐约觉得她们说的都对,可又觉得好像不对。她从小就被爹教导,女子要三从四德,还说女子不适合做冬官,说女子画的图无人敢用的。而她眼见的事实也是如此。那年她提出黄河北决的隐患,却不被重视,后来换了一个男人之口,立马如火如荼地开始了营造。再后来,嫁给林伍,林伍也说,她是女子,在家洗手做羹汤便是。而且这一阵在营造上也发现,营造确实比她想得要苦……
吴诗雅的内心天人交战,信任的天平来回摇摆。
她出嫁那日,爹拉着她的手道:“雅儿,你终于也成家了,独立了。”
在爹口中,成家了,就是独立了。可好像在杨菀之她们眼里却不是这样的。
有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在爹他们嘴里好像都不是问题。比如林伍不爱洗衣,爹说:“因为他是男人嘛,男人这样很正常的。”比如吴诗雅只能作为林伍的陪衬出现在水利司,爹说:“因为你是女人嘛,女人就该在后院里貌美如花享享清福,哪有抛头露面的。”
她原先也动摇过,可越动摇,越痛苦。痛苦久了,开始发现麻木地接受又何尝不是一种轻松的活法?选择麻木的轻松,一直活在既定的当下;还是选择清醒的痛苦,为了未知的未来沥血?
吴诗雅直到回到家时还是浑浑噩噩的。林伍小心翼翼地试探她:“雅娘,你今天看着有些不对劲,是在营造上被杨大人说了什么吗?”
他话语里的试探那样拙劣,让吴诗雅想忽视都难。鬼使神差地,吴诗雅到嘴边的实话忽然就咽了下去,而是编了一个谎:“没有,相公。只是营造上的工役难管,我一个小娘子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着实是累到了。”
林伍的病根本就不严重,又有医馆派了个药童照看了一天,这会儿正坐在桌前将手上的烟草都卷进卷烟里。吴诗雅往常看了该说一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