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温平回到书房,展开月槐岚递来的密信,信笺上,月槐岚刚劲有力的笔触一字一字详尽地写着这些时日的布局。如今黎承睦的叛军已经逼至陇州南由,与驻扎在陈仓县的月槐岚僵持已久。陈仓地处雍州,是京畿道的最后一道防线,月槐岚可以放了别的城池,却不能放弃雍州。
雍州一破,京畿道对叛军将没有一丝阻拦之力。
只是两军僵持已有月余,期间有来有回、有进有退地打了好几场,陇州是得而复失、失而复得,黎承睦看着却有退兵之意。而凉州那边情势也不好。秦黛只点了三万轻骑快马出蜀,但凉州暗探之下却有足足十万的守军。凉州一战将关系到整个战局能否占据先机,秦黛如今只是在凉州城外秘密屯兵,却不敢轻易出动。
原本她们接到消息,薛延可汗阿史那钦屯兵于沙漠,意欲南下勤王,可遭到弟弟阿史那兹宓的反对,阿史那兹宓带着族人杀进突厥王帐,阿史那钦和辛尔卿都下落不明。这一变故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秦黛不得不重新评估战略。她深知凉州之战至关重要,如果不能迅速破城,将会陷入长期的苦战。
与此同时,陇州的僵持局面也令她忧心忡忡。黎承睦似乎有意退兵,这意味着她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稳定陇州防线。面对如此复杂的形势,秦黛只能按兵不动。她倒是有些后悔没有让月无华来,倒不是怕死,只是月无华的脑子素来灵光,若是他在,或许能有以少胜多的破局之法。
凉州需要支援,而陇州,辛温平需要一个能让黎承睦放松警惕、主动出击的契机。
目光扫到堆在一旁的折子,辛温平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抽出自己想要的那一封。她抽出其中弹劾月槐岚的几封折子,唇角一勾。
其中还有主动请缨的,此人也是老熟人,正是与她同日登科的武状元唐陈。
按说唐陈本是李派官员之子,但得了西凉王氏三房一个女儿的青眼,非要嫁给唐陈。为了能做权贵赘婿,唐陈放弃了父亲的立场,变成朝中坚定的许派。九姓都气傲,不愿意和寒门结亲,但这唐陈哄得那王姑娘哭闹着非他不嫁,两人甚至珠胎暗结,王家也没有办法,只能认下了唐陈这个寒门女婿。
靠上西凉王氏这棵大树的唐陈,又是武状元出身,本身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先是去朔方军做了个校尉,后来又被调回中央。如今,又嚷嚷着要去前线上阵杀敌呢。
辛温平唇角一勾,提笔,写下一封诏书。
第二日,早朝。
“殿下,老臣知晓月将军之事这些日子已经提了太多回,可忠言逆耳,老臣还是要说!如今陇州陷落,雍州被破也只是朝夕之事,月司马毕竟上了年纪,还请殿下换个主帅吧!”
”是啊,月司马如今已五十又四,女子不似男子,到了这个年纪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又遇见章将军新丧,难堪大任、难堪大任!“
辛温平冷冷一笑,锐利的目光划过身前的臣子。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一众朝臣都不敢说话。许无患正想出言替辛温平挡回去,就听辛温平开口问道:“齐爱卿,既然月司马已老,想必同样是知天命的你身为男子应当强壮得很吧,见你如此积极,不若就让你去前线?”
齐大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不过一介文臣,连剑都没有摸过,连忙跪地求饶道:“殿下饶命啊!老臣年事已高,实在难以胜任前线之职。”
辛温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哦?原来齐爱卿也知道自己年老体弱啊。那你为何还要指责月司马呢?”
齐大人额头冷汗直冒,结结巴巴地说:“老……老臣一时糊涂,请殿下恕罪。”
辛温平看着齐大人狼狈的样子,心中暗笑。她扫视了一眼其他朝臣,冷声道:“孤也不是那种不听劝谏的人, 只是你们既然要换人,也得推出来一个像样的。”
以唐陈如今的官位,尚且没有资格上朝。朝中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今得用的武将都在外打仗,众人七嘴八舌推了好几个,都是辛温平眼中觉得不像样的。辛温平根本没认真在听,只是甩下去一封奏折。
“司马大夫唐陈,自请出征,不若就他吧。”
“殿下不可!”“殿下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其中一个是许无患,他连忙上前道:“殿下,江山非儿戏,不可轻率!唐陈没有一点领兵的经验,怎么能做主帅?”
另一个正是唐陈的岳父,他上前下跪,对辛温平急切道:“小婿年轻气盛,当不得此等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