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空气。村长没再说话,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众人一直走了快两个时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心也越来越凉。等到终于看见火光时,望着那已经猛烈蔓延开的火场,从未见过此等情形的杨菀之心中升起了无穷的畏惧。
自入蜀开始,她一次次地见到自然的力量。冬官要抵抗的从来不是人,正是这片天。矿藏生于天地,冬官采之;山川覆载万物,冬官理之;田亩恳赐春秋,冬官养之;屋舍庇佑苍生,冬官筑之。人居于天地之间,却与茹毛饮血的野兽有了泾渭,皆是因为冬官周旋在人与天之间。
地动、山火……杨菀之直视着火场,好像看见了天睁开了一只眼睛,正直视着她与她的本心:你且去救吧,螳臂当车的小小蝼蚁。
它只要翻一翻身,她在这片土地上所做的一切营造都会化为齑粉。但她是杨菀之。
她想起来,大概是七岁或者更早一些,她和平儿被阿爹带着去营造司的岁祭上蹭饭吃,她看见别人在祭天时都很虔诚,只有她阿爹,草草拜了三拜。回家后她问她阿爹怎么这么敷衍,阿爹当时笑着答道:“天地不仁,岂会因你拜了就风调雨顺?这世界上从没有鬼神,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争来的。人在天地间争一条命,争一万万条命,偶尔会成功,偶尔也会失败,这都是正常的。”
她们一行是最早到达火场了,村长撩起湿拖把不甘心地朝着地上的大火狠狠地拍了两下,那火看着短暂地退缩了片刻,很快又死灰复燃,卷起火舌疯狂的向众人扑来。那小吏“啊!”地大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眉毛,生怕眉毛被烧掉了。
刘升和焚琴都转向杨菀之:“(杨)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杨菀之虽然是工部出身,山林是归虞部来管,可既然坐在了司空使的位置,就不得不学习新的知识。杨菀之到底只是在书里看过,又看了看出门时村长递给她的铲子,脑子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挖隔离带!”她和村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事不宜迟,我们要在火势蔓延到这山的主峰和官道之前截断它。”杨菀之当即决定下来,立马对刘升道,“刘大人,你脚程快,速去附近的乡上调集工役和自愿救火的义士,只靠笼口村的人是不够的!村长,你安排人回村去,召集全村所有人,都来救火!”
村长也立即对她孙媳发话道:“把你家汉子抓出来,让村里的男人也都别躺着了!”
“祖母……”那孙媳妇脸上露出一抹纠结,她家男人一向金贵,哪干得了这个?
村长当即白了她一眼,自家的孙子她能不心疼?只是如今这情况,是能心疼来的吗?这山火不灭,届时官道毁了,村子也被烧了,谁都活不成。见祖母凶自己了,孙媳妇连忙应下。早就看村里这些男人气不顺的焚琴这才消了些气,不然她真的要怼上去了。
救火要紧,比起杨菀之,显然是村长更熟悉周边的地形,快速地规划好隔离带的走向,第一批到达火场的笼口村的女人们立即抄起家伙开始干。将隔离带的树放倒,清除所有的可燃物,在火场和山林中间,她们要挖出一条二十丈的隔离带!而只是挖掘并没有什么难度,都是村里种田的女人,砍树、挖土,大家做起来得心应手。但难的是要和山火抢时间!在挖隔离带的同时,也有不少村民自发上前,水泼、土掩,想方设法阻止山火蔓延。可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刘升得了杨菀之的指示,马不停蹄地去最近的乡搬了救兵,而笼口村附近的山火冒出的滚滚浓烟也让其他地方的人们看见了,人们自发地汇集过来,在山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每个人都默默地埋头,争分夺秒地干活,无论男女老幼,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到了山上。
杨菀之正挖着土,就见那小吏蹦蹦跳跳地从山上哭丧着个脸下来了。她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从疲倦中扯出一个苦中作乐的笑:“你的眉毛呢?”
小吏摇了摇头,他的脸上此时光溜溜的,全是灰,眉毛被火烧得干干净净。他在杨菀之身边瘫坐下来连连摇头:“大人,我尽力了。”
旁边有村中孩童递来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哑着嗓子继续道:“我娘子没事就喜欢找先生算卦,我这次出门前她跟我说,先生讲我这次出门会遇见火烧眉毛的大事。没想到真的把眉毛烧掉了!”
焚琴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人,见他喝完水,就丢来一把铲子:“确实是火烧眉毛,没时间休息了,既然火源控制不住,就快来干活吧。”
小吏喘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但他并没有抱怨什么,而是默默地接过铲子,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