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深夜的時候,他光著腳又去了司越珩的房間。
今天的月光被雲擋住,只能看到司越珩清淺的輪廓。
司越珩睡得很沉,他輕輕爬上床,坐在司越珩旁邊觀察著替天行道睡覺的模樣。
司越珩不像以前那樣笑了,可是會給他擦藥,給他買衣服,送他洗衣機。
月光照不到他的臉上,陰影里他的眼中充斥著不正常的占有欲。
他拿出了手裡的筆,他爬到司越珩身前,悄悄扯開了司越珩胸口的被子,在傷口旁邊寫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名字。
——穆從白。
清晨的太陽映遍了荷塘,司越珩自然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窗外陽光下微風搖曳的荷花,寧靜而美好。
今天已經是他回來的第四天,他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甚至鮮少會主動去想車禍和退學的事。似乎已經用最快的速度習慣了什麼也不用考慮,每天只需要睡覺吃飯的生活。
有時他還會懷疑以前每天那麼擰緊發條拼命,他到底在追求什麼。
不過他現在也沒那麼平靜,與穆從白相處了幾天,穆從白有時候聽話到不可思議,有時候卻意外的難講道理。
哐當!
房間外一聲響,司越珩沒有在意,他慢悠悠下床,出去上廁所順便洗漱,完了對著鏡子看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忽然懶得再打理,隨意用手捋了捋就算結束。
出了衛生間他往廚房裡瞥了一眼,穆從白正在裡面手忙腳亂煮麵條。
從那晚他煮了雜醬面後,穆從白就學會了煮麵條,不過主要的調味是他炒好的雜醬,穆從白只要負責把面煮熟,切點蔥蒜和放鹽。
所以這幾天的早飯都是穆從白煮麵,小孩起得比他早,似乎還睡得比他晚。
「叔叔。」
司越珩探眼那瞥去穆從白就向他看來,非常乖地叫了一聲,他隨口回,「小心點,別燙到手了。」
他說完也不管穆從白的反應,回去房間換衣服,在衣櫃裡找衣服的時候,拿到平時穿的休閒裝又突然放回去,換成了一件舊t恤和短褲隨意套上就出去。
他不只懶得打理頭髮,連衣服也不講究了,雖然這一身他穿得也不醜,可若換一個人就是溜街的大爺,與他之前的氣質相比像是換了一個人。
不過穆從白大約還沒有覺醒對衣服的審美,見到司越珩沒有覺出哪裡不同,捧著麵條上桌,貼心地把雜醬和調料拌均了,等司越珩坐下他遞上筷子乖乖地喊了一聲,「叔叔。」
司越珩接過來什麼也沒說,穆從白去捧了另一碗麵坐到他旁邊。
這幾天他已經有些習慣左手吃麵,一口下去忽然朝穆從白看去。
穆從白接到他的目光盯回來,沒有情緒波動的眼神中硬是透出了「是不是不好吃」的意思。
「沒事。」
司越珩隨口一說,實際上他是覺得穆從白的學習能力強得驚人,雖然煮麵條算不上複雜,但穆從白這個年齡才煮過兩三次就有質的飛躍,今天的面已經不是僅靠他炒的雜醬調味的水平了。
穆從白吃得很快,但吃完仍安靜坐在椅子上等司越珩,等他慢慢把面吃完就去洗碗,接著是他每天例行的洗衣服工作。
新買的衣服清洗消毒後他沒有再過敏,之前過敏的紅疹過了兩天也終於完全褪下去,昨晚他去找司越珩擦藥被無情地趕出來。
洗衣房的位置在餐廳外面,實際是一個可以封閉的陽台,臨著院子。
司越珩在客廳沙發里換台,目光一掃就能看到裡面。
穆從白一看已經做習慣了這些事,甚至比他更仔細,洗完的衣服還要小心抻平了再晾,發現他的視線就朝著他笑了笑,乖得不行。
每一次看到穆從白小心討好他,他都會想到剛被接去霍城的時候。
那個家裡他沒有歸屬感,覺得自己像個寄住的陌生人,也像穆從白這樣探究他父母的想法,試探弟弟的喜好,可他對於那個上流的社會就是一個笑話。
比如他討好地把剛打開的紅酒直接倒給他父親,才知道需要先醒酒,一桌人笑話他這都不懂。
比如他看到司皓鈺的玩具壞了小心修好,拿給司皓鈺卻被反問撿垃圾做什麼。
哪怕沒有穆從白是他堂哥私生子這一層關係,他也不可能把穆從白留下,作為曾經被「丟棄」過的孩子,他太知道穆從白要的是什麼。
可是他不想成為像他父母那樣不負責任的家長,對比他自己,他明白照顧一個敏感脆弱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