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子裡裝的是番茄和黃瓜,周嘉盛也很嫌棄地把籃子塞給他,很不滿意地說:「我媽叫我送來給你的,剛從地里摘的。還有,晚上到我家去吃飯。」
穆從白看到周嘉盛,立即像要上前線衝鋒一樣,扔下拖把就衝到了司越珩面前,往周嘉盛瞪去。
司越珩不明白穆從白怎麼單獨對周嘉盛這麼敵視,平時小宋來就挺平靜的。
他把裝了番茄和黃瓜的籃子遞過去,「拿去放冰箱。」
穆從白猶豫了一下,接過籃子又衝鋒一樣跑去了廚房。
司越珩同時對周嘉盛拒絕道:「晚上小宋要來,他一個人沒飯吃。」
周嘉盛不信他這拙劣的藉口,直接拿手機給小宋發了條語音信息,「晚上到我家吃飯,越珩他們也一起。」
小宋秒回,「真的嗎?太好了。」
司越珩意識到就這麼大塊的小鎮,村委職員和衛生所「所長」怎麼可能不認識。
周嘉盛看透他一樣地說:「你還有什麼藉口?」
司越珩說不出來,穆從白放完了番茄和黃瓜,又衝鋒出來把籃子還給周嘉盛,眼神瞪出了「你別再來了」的警告。
周嘉盛接過籃子不理小屁孩,繼續對司越珩說:「你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小時候多少次向我媽告狀,我都放過了你。我媽說我不『請』你去吃飯,也不用吃了。」
當初還是小學生的司越珩,常常被他爺爺請來教他學習的周嘉盛威脅,因為周嘉盛每次打著教他學習的晃子,來他家看小說,不許他說實話。
他每次都去向周嘉盛媽媽告狀,周媽媽就會給他買冰棍,然後追著周嘉盛打半條街。
司越珩去了霍城後只剩他爺爺一個人在這裡,常常是周嘉盛的父母在幫忙照顧。
他最終點頭,想著家裡沒什麼東西能送,鎮上應該也買不到什麼好的東西,周嘉盛立即說:「你千萬別送東西,我媽說的,不然你就別來了。」
司越珩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麼。
周嘉盛看透一切般推了推眼鏡,忽然把籃子扣到穆從白頭上,轉身就跑,像極了小時候欺負司越珩。
他人出了門聲音飄在院子裡,「記得拿去還給我媽。」
司越珩去看穆從白,小孩一般見不到情緒的眼中冒起了火,終於不再像個精緻的娃娃,而是有血肉的人。
他不自覺笑起來,把籃子從穆從白頭上拿上來,慫恿地對他說:「等會兒你也把籃子給他套回去。」
穆從白眼中的火忽然熄了,疑惑地問:「你不會生氣嗎?」
司越珩反問:「你報你的仇,我為什麼要生氣?」
「可是你叫他嘉盛哥。」
司越珩思考了一會兒這句話,「因為我叫他嘉盛哥,你就討厭他?」
穆從白對著他認真地想了想,突然跑時了茶室里,過了片刻抱著一本相冊跑出來。
相冊他看著有點眼熟,穆從白坐到他旁邊挨著他,把相冊打開給他看,他終於認出這是他的相冊。
司越珩拿過來翻了翻,整本相冊都是他16歲前的照片,連他與別人的合照也撕掉了別人。
其中最多的是他小時候與周嘉盛的合照,有的合照周嘉盛沒法完全被撕掉,剩下的部分被扣成了洞。
「穆從白,誰讓你撕的!」
司越珩生氣地吼出來,大概理解了穆從白對周嘉盛的敵意。
因為他們小時候一起拍的照片最多,就覺得他們關係最好,所以在心裡和周嘉盛比了起來。
穆從白卻沒理他的話,望著他說:「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人笑,我媽媽不會笑,來看媽媽的人也不會笑,第一次見到原來笑可以這麼開心。」
司越珩仿佛沒有聽懂,穆從白指著相冊里的照片,是他不知幾歲時捉著一隻螃蟹在傻樂。
他記得是周嘉盛考試成績好了,他爸獎勵給他的相機,就喜歡沒事到處拍,給他拍了不少傻照。
可是這些照片,在穆從白眼中,仿佛什麼最珍貴的東西一樣。
他想像不出從來沒有見過人笑,是什麼感覺,怎麼可能會有人沒有見過人笑?電視上,街道上,隨便哪裡,總會有人笑的吧?
司越珩認真地看了穆從白許久,一瞬間理解到了將一個孩子封閉起來的後果,就是連正常得再正常不過的事,對於他來說都像是奇蹟一般。
他瞬間心疼極了穆從白,小孩卻舉著乾淨純粹的目光問他,「你為什麼不像從前那樣笑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