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越珩想到了穆從白說被穆戎霆淹在浴缸里,可是他舉不出這個例子。
讓一個孩子去剖析父母的惡劣,怨恨自己的父母,對於這個孩子可能比本身受的傷害會更加難過。
他就這樣沉默下去,穆從白忽然說:「你和他拍了很多照片,還一直笑。」
司越珩仔細品了這話半晌,終於明白了穆從白的核心意思,脫口而出,「那我們以後也拍很多照片,我保證每一次我都會笑。」
他說完表情倏地僵起來,穆從白也沒有了聲音。
四目相視了半天,穆從白忽然躺到他旁邊,往他身邊拱了拱,貼著他的肩膀念叨起來。
「叔叔,書桌和衣櫃怎麼辦?你要往裡面裝東西嗎?」
司越珩喉嚨狠狠一滾,卻沒有說出話來。
穆從白仰起頭望向他,觸到他的雙眼又低下去,貼著他的肩膀繼續說:「小小白怎麼辦?叔叔知道怎麼養嗎?曾爺爺說你以前養的小動物最後都死了。」
司越珩看向了穆從白的眼睛,平淡得如同死水,像只是在背誦寫好的草稿。
「叔叔,我喜歡你買給我的衣服,床單,牙刷,杯子。還有拖鞋,帽子,襪子,玩偶,枕頭。還有書,還有好吃的,印著小熊的紙巾。」
司越珩不知道穆從白還能說這麼多話,他終於開口,「你可以都帶走。」
穆從白忽然抱住他,「可是,我最喜歡叔叔,只想帶走叔叔。」
「穆從白!」
司越珩有一瞬間想到了帶穆從白走,只要穆戎霆找不到他們,就像穆從白母親那樣。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不能把穆從白關在家裡,穆從白需要穩定健全的成長環境,需要去上學,需要好的醫療條件。
他喊完了名字又沉默了,過了許久他忽然扯起被子蓋到穆從白身上。
「好了,睡覺。」
穆從白乖乖與他一起躺好,他關了燈房間暗下來。
房間在樓上,窗戶能看到不遠處的荷塘,但今晚沒有月亮,外面一片漆黑,涼下來的夜風吹進屋。
司越珩閉起眼睛,說服自己睡覺。
他本來一開始想的就是穆從白找到親人就送走,他本來就是失去一切才回來的,他本來就沒有能力養好一個孩子。
就像穆祺朝說的,穆從白回去是千億集團的唯一繼承人,現在穆從白還小,覺得與他在這裡養蝦種菜就足夠了。
可是等穆從白長大,明白過來自己放棄的是多麼巨大的財富,又怎麼可能保證不會後悔。
穆戎霆可能會對穆從白不好,可是大張旗鼓接回去,不可能是打算再將穆從白淹死在浴缸里。
穆從白的身體也能得到更好的醫療條件,將來肯定能長得和穆戎霆一樣高。
穆從白長大也不過還有幾年的時間,到時有了能力保護自己,以穆從白的性格不可能再從穆戎霆那裡吃虧。
司越珩似乎真的說服了自己,呼吸平穩下來,旁邊的崽子卻挪著位置,手伸過來抱住他。
他下意識側了側身,穆從白的頭就抵到了他胸口,然後聽到穆從白細小的聲音。
「叔叔,這一次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司越珩的心臟微微縮了一下,低頭對著穆從白漆黑的頭頂,柔順的髮絲掃到了他的鼻間。
穆從白用他幾乎要聽不見的聲音指控。
「叔叔,你說謊了。」
司越珩過去了許久才說出口,「對不起。」
「沒關係,我不生氣。」
穆從白仰起臉望向了黑暗中司越珩,仿佛真的沒有生氣,也沒有難過,像平常一樣聲音對他說:「叔叔,晚安。」
「……晚安。」
司越珩回了一聲,穆從白就沒有動靜了,似乎真的睡著了,他卻無法閉起眼睛。
一直到深夜,穆從白突然爬起來,司越珩反應過來時,又已經裝起了睡。
窗外透進來一絲幾乎看不清的微光,穆從白在旁邊呆坐了許久,往剛睡的枕頭下面掏出來一把柳葉刀,司越珩今天都忘記了說他亂拿危險物品。
黑暗中他小心摸索,扒開了司越珩胸口的衣服,他想在司越珩身上刻下洗不掉的名字,要司越珩永遠記得他。
刀刃反起了寒光,司越珩冷不防呼吸重了一聲,他手顫了一下,轉向司越珩的臉看去。
最後,他還是把刀收起來,換成了筆。
司越珩感覺到筆尖在他皮膚上滑動,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