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鎮公路車少也沒有交警,他一路把車開到最快,在快到縣城時,終於見到了穆戎霆的車。
三輛完全一樣的車放在一起很顯眼,其中一輛他回家時還在他家門前,應該是楊助理開的,現在卻匯合在一起,說明穆戎霆並沒有走太久,或者故意沒走太快。
司越珩的奇怪一閃而過,驀地超車過去橫到了三輛車的最前面,對方像是有所預料,沒有追尾。
他停好車下去,在中間一輛車的后座看到了穆從白和穆戎霆。
穆戎霆降下車窗,與司越珩對上了視線,他帶著戲謔的笑意開口,「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司越珩想了一路的措詞,可是見到穆戎霆瞬間提不起他想像的氣勢,視線眺過去看向了穆從白。
穆從白從他出現的一刻就盯著他,一動不動釘在位置上仿佛視線生在他身上的人偶,沒有表情,沒有聲音。
他看到了穆從白手中拿著東西,才發現穆從白不是什麼也沒有帶走,穆從白帶走了最開始見面時拿的他的照片。
過去半天,司越珩還是沒把話說出口,穆戎霆失去了耐心,打開車門下去,俯著視線對著司越珩說:「你是想再看看我們的親子鑑定,還是你們村委會蓋章的文件?」
司越珩終於收回視線,朝穆戎霆看去,「你根本沒有把他當兒子,為什麼一定要帶他走?」
穆戎霆不屑地冷笑,「那他和你毫無關係,你追來做什麼?」
司越珩又向穆從白看去,穆從白還是和剛剛一樣,連睫毛都沒動一下,視線攫在他臉上。
「穆從白,這次你也是故意的?」
司越珩問出口,穆從白忽然從車裡下來,擠到車門前的穆戎霆,站到他腳前。
他垂下眼,穆從白拉起了他的手,雙眼如同虔誠的異教徒般望著他。
「叔叔,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司越珩心臟微微一顫,他在穆從白眼中,看到什麼之前沒有過的東西。
下一刻,穆從白如羽扇的睫毛輕輕往下一眨,淚珠滾下來,然後對他說:「你可不可以不要拋棄我?」
司越珩第一次見到穆從白哭,眼淚從臉頰滑下來,滴落在他被握緊的手背上,格外燙人。
他腦子裡有許多念頭和懷疑,可是他說不出拒絕,從他決定追來一刻,他就不可能再拒絕穆從白,哪怕真的全都是穆從白故意的。
穆戎霆如同獸類觀察獵物般,一眼不眨地對著面前的兩人,看到穆從白哭泣的臉,他緊緊地擰起了眉頭。
過去了許久,他冷不防開口,「司越珩,既然你這麼想往地獄裡跳,我成全你。」
司越珩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將穆從白擋在身後。
穆戎霆卻不急不忙地靠在了車門框上,摸出一根煙點起來,吞起了煙霧才向司越珩瞥去視線。
「我給你五年時間,如果到時你還這麼堅定地想把他留在身邊,我就把他送給你。如何?」
司越珩的視線向穆戎霆撞去,相觸的一瞬他仿佛被惡魔蠱惑了。
他調正了呼吸回答:「他不是你的私有物,他有權利自己選擇。」
「要不是我,他在個胚胎的時候就死了。」
穆戎霆吐出一口煙,瞟到了穆從白,又對司越珩說:「你最好不要後悔,不然就會和他媽一樣,死得連渣都不剩。」
這話的語氣說得輕蔑又挑血,司越珩怒起眼想打人。
穆戎霆卻突然扔了剩大半截的煙踩滅,坐回車裡。
司越珩都沒有反應過來,車已經開走了,只留給了他一片尾氣。
他猛然懵住,看著開遠的車無法理解穆戎霆到底在想什麼。他覺得仿佛穆戎霆是專門來測試,他留下穆從白的決心的,不然穆戎霆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把穆從白留下?
「叔叔。」
穆從白才不管穆戎霆在想什麼,他只知道他贏了,扯著司越珩的衣角仰起來。
司越珩回頭就對上了一張哭得可憐兮兮的花臉,他之前以為穆從白不會哭,可現在卻覺得這孩子是積了多少眼淚,不要錢一樣往外涌,他擦都擦不過來。
可是穆從白眼睛在哭,唇卻笑起來,撲過來抱住他,仰著臉直直望著他。
「小崽子,你到底是要哭,還是要笑?」
司越珩捏住了穆從白的臉,穆從白的笑終於占了上風,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鮮活的表情,仿佛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成為了一個活人。
他彎起精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