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淮锁眉,咂摸着:“旧事?”
周岁淮索性一次性说个清楚。
他站在院子里,语调低沉,字字清晰。
“小时候,喜欢给你讲故事,夜深了,正好再与你说一个。”
“从前,有个贫苦渔民,辛苦靠捕鱼度日,日日食不果腹,常常到菜市场捡菜叶子充饥,一日,那渔民忽然时来运转,成为当朝天子,他运筹帷幄,睥睨天下,气度非凡,
这时,从前的乡下玩伴前来投靠,见面后,天子欣喜款待,玩伴却不知这人已不是从前贫苦渔民,他在席上大谈特谈天子当初还是渔民时的落魄窘境,学着天子当初恳求乡民赏一口饭吃时的艰酸模样,
天子初见儿时玩伴时的欣喜在这一刻,全数变为灭顶的尴尬,天子皮笑肉不笑的应付完全程,他当众赏赐了玩伴千两黄金,可却在玩伴归家的途中,派人杀了他。”
周岁寒的声音在夜色里理性又残忍,他问周岁淮,“你可知,天子为何派人杀了他?”
周岁淮怔了许久。
才低低地应了声,“哥,我懂了。”
惦念儿时玩伴是真的,见玩伴时的欣喜是真的,可一朝贵为天子,又怎会愿意面对从前落魄的自己。
玩伴见过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可见过他最不堪低声下气讨生活的样子,他所有不愿意叫人看见的模样,玩伴都见过。
而林决。
他在还与扁妖妖是夫妻时,便与王珍有了孩子,林决落寞冒雨走到周家敲响大门,求着他的母亲去说和时,他目睹全程。
他见过林决痛心疾首跟扁妖妖保证绝不再犯样子,也见过林决神情冷漠的将扁栀送往乡下的绝情模样,更见过,他拥着王珍笑的和眩得意的神情。
他宛若那个目睹一切的玩伴,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他的存在,周家的存在,已然无声在揭示那一段,林决不愿意再去面对的过去。
所以,在扁栀说出“唯独周岁淮不行时,”林决懂了,王珍懂了,沈听肆也懂了。
所以,扁栀才会对他说:如果世界上有人不喜欢你,那也只是那个人的问题。
“所以,你还要继续固执么?”
静谧的黑夜中,周岁寒淡淡问,“如若这个人不是扁栀的父亲那尚好说,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扁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你,觉得,她会选谁?”
“你有把握,她在二选一的时候,会选你么?”
周岁淮拿着手机,落寞垂头,“别说二选一,十选一,我都不敢保证,她要的是我。”
周岁寒一瞬间被气笑了。
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没志气呢,还是庆幸他有自知之明。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扁栀之前不就为了欧墨渊跟家里闹翻,当初她选了欧墨渊,今后,怎么就没有会选你的可能呢?”
“哥哥觉得,你比那欧墨渊强上千万倍。”
周岁淮眼眸下垂着,想起今天跟扁栀离开林家时。
林决气急败坏,他说的也是:从前任性,欧墨渊便是你失败的过去,你一意孤行,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她的过去,竟成为了别人重伤她的利器!
“哥。”周岁淮紧紧捏着手机,做了个决定。
“嗯?”
“我会再让林叔叔喜欢我,认可我的,在这之前,我会狠狠努力,让林叔叔看到,我会一辈子护着小乖的决心的。”
他希望,她开心。
希望她身边花团锦簇,人潮汹涌,她应该也值得被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的。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奋不顾身,背弃一切,那让他来。
周岁寒听着周岁淮的话,只淡淡一笑。
笑意浅淡的同时,他其实想说: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馈的。
可是,终归是不忍心。
况且,他也明白,这个南墙,他的傻弟弟是非撞不可了。
于是,他松了松心情,扬起调笑的口吻,“是么?但是我觉得,在林决认可你之前,你得把人家闺女先追到手,像你这进度,恐怕这辈子是艰难咯。”
周岁淮:“……”
说的什么让人不愿直面的大实话……
而此刻的林家老宅。
王珍看了眼身侧已然熟睡的林决,轻手轻脚的披上了外衫。
她站在了沈听肆的门口,推开了他的门。
沈听肆此刻坐在办公桌前,目光淡淡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