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望,她驚恐,她拼命蹬水,想游出水面。
這時候不知從哪裡伸出一隻手緊緊拉住她,將她帶入深淵。
皮皮猛地驚醒,發現自己的胸前環著一隻粗壯的男人的手臂!
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驚魂未定,那隻手迅速捂住她的嘴。屋內黑得不見五指,皮皮拼命掙扎,對床上的人是又掐又擰,又踢又踹,無論她怎麼動,那手臂始終如鐵箍一般緊緊地扣住她,過了片刻,見她不再抵抗,方低聲道:「是我,賀蘭觽。」
他略微鬆開手,皮皮喘了一口氣,立即狂叫:「救命啊——」
手臂一緊,聲音戛然而止。
皮皮企圖掰開那隻手,可惜她只有一隻手能用力,幾度使力都徒勞無效。
驀然間那人附耳上來,低聲又說:「我從一數到五,你鎮定,我鬆手,好嗎?」
他聲音如冰泉般從容淡定,仿佛在做聽力測驗,每一個字都說很慢、很清晰。皮皮的胸膛滿滿地,已緊張得裝不下自己的心跳,便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一,二,三,四,五。」
他放開手。她一躍而起,跳到床下,順勢從床架抽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別過來!」
月光從窗外淺淺地照進來,她看見面前不遠處有一道淡淡的白影,房間裡的氣息十分混亂,那個人聲稱自己是賀蘭觽,驚慌中的她怎麼也不敢相信。
所以當那白影突然向她撲過來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舉起刀,向他扎了過去!
噗。
刀□□了血肉。
那人吃痛地「噢」了一聲,捂著受傷的肩頭,退了回去。
「開關在你這邊,」他說,「我不過是想過去打開燈。」
「燈壞了。」
「哦。」
她占了優勢,安靜下來,這才聞到他身上飄來的深山木蕨的氣息。因為方才一番打鬥,似乎比往日還要濃郁。
「別動。」她說,轉身找出火柴點燃一隻蠟燭。
祭司大人的住所保留著他的許多古怪習慣。比如,他不喜歡點明亮的燈,家裡的光線只能用「昏黃」兩字形容,大瓦數的燈泡一個也沒有。比如,他喜歡買粗重昂貴可以連續點十幾個小時的香蠟燭,這是除了古董和花卉之外唯一能讓他逛商店的理由。祭司大人走後,皮皮害怕火災,除了停電,這些蠟燭從沒有用過。不過它們仍然擺在原先的位置,因為皮皮也很喜歡這種香味。
幽幽的燭光照著賀蘭觽的臉。他的上身是□□的,肩頭有一道兩指來寬的刺痕,很深,鮮紅血不斷地滇出來,滴在白皙的胸肌上,看上去刺目驚心。
「對不起,真不知道是你。」皮皮連忙放下刀,從一旁的小櫃裡找出酒精、藥棉和創可貼。認真地清理好傷口,她用牙齒撕開一個包裝袋,將一枚大號的創可貼歪歪斜斜地貼在傷口上,「這是防水的創可貼,裡面有消炎藥……」
手指觸到熟悉的肌膚,想像著他的血液在血管里歡快地流動,曾經凋謝的生命再次綻放在眼前,皮皮難以抗拒誘惑,一時間情思涌動,往事奔騰,她微微地閉了閉眼,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凌亂的心緒。
門外忽然傳來門鈴聲。
凌晨三點,誰會在這個時間敲門?
——肯定不是小偷,小偷不會敲門。
皮皮披上睡衣,穿過中庭,將大門開了一條小縫。
街邊停著一輛印有「社區保安」字樣的黑色吉普。門口站著一位保安,四十來歲,寬臉,方額,一身筆挺的制服,身上別著的通話機里傳來嘶嘶的線路聲。
皮皮只得將大門打開,鎮定地問道:「你好,保安大哥,有什麼事嗎?」
「有人報告說這院子裡傳出女人的慘叫,」保安道,「我想知道出了什麼事。」
「慘叫?怎麼可能?」皮皮搖搖頭,仿佛聽見了天外奇談,「我就住在這裡。倘若有慘叫我怎麼沒有聽見?」
保安沒有接話,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十分懷疑。
壞了。皮皮的心咯噔地一沉,這種事不能矢口否認,越否認越像殺人犯。遂連忙更正:「嗯……慘叫是沒有的,我……我剛才是尖叫了一聲。那是……那其實是……」
她搜腸刮肚地想了幾秒,用力咽了咽口水:「驚喜的叫聲。」
「驚喜?」保安向前逼進了一步,「什麼驚喜?說來聽聽。」
正理屈辭窮,身後傳來腳步聲。皮皮回頭一看,賀蘭觽披著件黑色的睡袍,趿著雙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