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皮皮,是你吧?」那人說。
「對。」她說。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歹徒的行動分工明確,拿槍的只管拿槍,談判有專人出面。
可皮皮也不是四年前那個膽小怕事的皮皮。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
「我們找你是為了錢七的事兒。」他拒絕介紹自己,「江湖規矩,我們不動女人。所以這是虎頭幫和你男人之間的事情。」
賀蘭觽的手動了動,立即被皮皮按住。她低聲說:「你別說話,這事我來處理。」
強龍難壓地頭蛇,在這種時候好勇鬥狠沒有任何意義,何況這也有違狐族一向低調的原則。皮皮於是朗聲說道:「我先生剛從外地回來,不大了解貴幫。關於錢七的傷,我們很抱歉,願意出錢賠償。」
那人向她走近了幾步,嗤笑:「怎麼,你家男人不說話,難道是個啞巴?」
「家裡的事我說了算,我先生全聽我的。這位大哥,請開個價好嗎?」
這幾年經營花店、收購白狐,皮皮也算得是個有經驗的生意人。知道談生意第一不能露底牌,第二不能露怯,雖然槍口對著自己內心恐懼得發抖,她仍然保持了穩定的語調。
那人的目光中果然露出另眼相看的意思:「我調查過這套房子,你家很有錢。為什麼開花店,有點讓人想不通。」
「一點個人的愛好。」
那人也不深究:「既然關小姐這麼爽快,我就直說了。錢七的手算是廢了,醫生說經脈已壞,不可能接好,這是右手,將來生活成問題。所以我們要一百萬,支票交易。」
一百萬!皮皮倒抽一口涼氣,真是獅子開大口。
沉默片刻,她說:「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給你二十萬。」
「二十萬?關小姐,你男人的命就值這麼多嗎?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他?」那人說「崩」字的時候用了重音,皮皮的心臟仿佛中了一槍似地停跳了半秒。
「這位大哥,你也不想把事情弄大吧?淥水山莊裡住了多少本市權貴,若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個人,公安局會罷休嗎?你不怕給你們老大添麻煩?」皮皮這話有點負隅頑抗的意思,聲調卻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那人乾笑了一聲:「想威脅我?有趣。一百萬我們要定了,別急,條件還沒說完哪。除了一百萬,我們還要這棟房子。我不是錢老大,住進來的那個人也不會是我。這宅子的新主人會是個清清白白、老老實實的生意人,所以我希望房產轉讓的手續齊全合法,你填好你們這邊的所有文件,明天我會派人去和你辦理過戶交易。房地產證現在就交給我,支票也請開好。關小姐,奉勸你莫拿你先生的性命開玩笑,我這兄弟可是方圓幾十里地最好的神槍手。這麼近的距離,絕對腦袋開花。」
不管當真不當真,這話從他口裡說出,還真是字正腔圓、鏗鏘有力,令皮皮懷疑他以前是演話劇的。當下只得苦笑:「大哥你也不多想想?死了一個人,就在這大門口,這屋子還能交易嗎?」
那人眼光一橫:「關小姐的先生是賀蘭靜霆吧?聽說是個有名的古董商,常年在國外做生意。若是別人呢,我還真不敢開這麼大的口。賀蘭先生離開本地已經四年多了,杳無音信,這次悄悄地回來,又悄悄地死掉——除了你和我還有誰知道?——我覺得沒有。」
罪犯的頭腦往往清晰過人。那人陰笑數聲,腔調中有一股殺氣,顯然是有備而來志在必得。
皮皮的心哆嗦了一下:「如果交給你支票和房產證,你能保證我們全家的安全嗎?」
「絕對不再打擾,這是虎頭幫的保證。」
這麼大一筆錢,還要交出房子,賀蘭觽肯定不同意。可惜她擋在他胸前,一點也看不見他的神態。一旁的金鸐一直握著行李箱,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冷觀。皮皮知道黑暗中多半也有一把槍指著他,就算沒有,這麼近的距離,眼前的槍手也能在一兩秒之內將二人同時擊斃。
算來算去自己這邊沒什麼籌碼,若是賀蘭、金鸐想動手,也不是沒有勝算,只是不敢想像這兩位真相畢露時會是什麼樣子。而這樣子被這麼多人看見,會是一種什麼後果。她閉了閉眼,看見了血腥,看見了吃人,看見了爆炸新聞,不敢再想下去,連忙說道:「那好吧,我去拿支票。」
正欲動身,那人將她攔住:「不,告訴我放東西的位置,我派人去取。關小姐,看你這麼冷靜,我可不知道你有什麼花花腸子,該不會是取把槍過來和我們拼個魚死網破吧?」
「大哥多慮了。螻蟻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