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觿,」皮皮氣極反笑,「如果你真想當上帝,為什麼不先拉一下選票,把我爭取成你的選民呢?」
c城地鐵的尖峰時段擁擠得好象貼面舞會。
與賀蘭觿一頓大吵後皮皮騎著自行車從閒庭街沖了出來,以最快速度騎到地鐵站。在路上,她給家麟打電話,正巧道路擁堵,他和小菊還在車上,於是約著在香鶴街站的出口見面。皮皮只說有急事,沒提狐律第七條。倒不是怕嚇到他們,恰恰相反,家麟和小菊都不信邪,都屬于越受刺激戰鬥力越強的那一類。她不想掀起無謂的戰爭,只想先找個地方讓他們躲起來。既然賀蘭此行的目的是蓄龍圃,眼看就要出發,讓他在這種關頭四處找人,他一定耗不起這個時間。
兩站之後,皮皮終於在車尾找到一個空位坐下,半閉雙眼,專心想對策。身邊乘客上上下下,不知不覺換了好幾撥人。又過了三站,下去的人多了,空出大半個車箱。正在冥思中的皮皮忽覺肩頭一沉,扭頭一看,身邊一位青年正在打盹,睡得香極了,頭一歪,靠在自己肩上。
挨得太近且低著頭,皮皮看不清他的臉。從打扮上看,年紀大約二十五、六,高個兒,一雙大長腿斜斜地伸著,穿一條淺灰色棉麻九分褲,斜挎一個斑馬紋休閒包,炭黑色休閒鞋,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皮皮天生對氣味敏感,自從開了花店,更能分辨各色花香,這香味清爽獨特,小眾而不易識別,初聞之下以為是紫羅蘭,品味良久方知是鳶尾花,散發著一種矜貴而陽剛的氣息。
皮皮很想動一下肩膀,又不好意思打擾他的睡眠,於是繼續沉思。大約過了五分鐘,那人忽然醒了,連忙抬起頭,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沒關係。」
面前出現了一張討人喜歡的臉,輪廓柔和、雙眸深邃、滿含笑意、悠閒散漫得好像不是來擠地鐵的,而是來渡假的。
「巧克力?」他從包里摸出兩顆ldt巧克力,遞給她一顆,自己吃掉一顆。皮皮忙碌了一早,還在水中搏鬥過,肚子正好有點餓,於是道了謝,大方地接過來,剝開錫紙放進嘴裡。
「知道我為什麼長這麼高嗎?」他說。
「因為愛吃巧克力?」
「對。多吃還可以預防帕金森和老年痴呆。」
皮皮看了他一眼,笑了。怎麼說眼前人也算個運動型男,這麼年輕就開始預防老年痴呆,是不是太早?皮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含糊地「嗯」了一聲後低頭看地。坐地鐵有時會碰到特別健談的人,皮皮自己也很健談,但此時此刻不是時候,心中有事、興致全無。可那人並不罷休,指著她身上的毛衣又問:「我猜——你喜歡紫色?」
皮皮搖頭:「白色。」
「白色有很多種,雪白、乳白、象牙白、珍珠白、百合白……」
「百合白。」
她急燥地打斷他,轉眼間又為自己的不耐煩而羞愧,畢竟剛吃了人家的東西,於是又抱歉地笑笑,掏出手機,假意要回簡訊。那人知道她不想多聊,略帶尷尬地沉默了。
地鐵靠站,又有一批人下去,車箱幾乎空了。下一站就是香鶴街,皮皮收起手機一抬眼,嚇了一跳,「運動型男」不知何時換裝了:白襯衣、白褲、白鞋、甚至還多了一頂白色的棒球帽。
皮皮呆了兩秒,以為認錯了人。定晴一看,確實是他。他不是一直坐在自己身邊嗎?這樣從上到下地換衣服,不可能沒動靜,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哎,剛才你穿的不是這套吧?」輪到皮皮好奇了。
「你說喜歡白色,我就換了。」他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襯衣,「百合白。」
皮皮啞然:「這麼短的時間從哪找來這些衣服?」
「這不是我的衣服。」他將帽子脫下來,拿到手裡。
「這是別人的衣服?」
「這也不是別人的衣服。」
「那這是誰的衣服?」
「這不是衣服。」
「不是衣服?」皮皮越聽越糊塗。
「這是我的器官。」
這話剛一說完,他身上的衣服在一秒之內又變成了天藍色。皮皮只覺大腦「嗡」地一響,立即去看手指上的那枚金鸐的戒指。戒指冒著穩定的藍光,並沒變色。
也許他已經吃飽了。
那人的目光也停留在戒指上,笑道:「它不會變色,因為我不是沙瀾族。」
說話間,帽子在他手中忽然漸漸延展,仿佛某種生態合成材料,變成了一隻白色的手套。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