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答,看來已經走遠了。
嚎聲四起,似乎離自己躲藏的這棵大樹更近了。
比起剛才從天上掉下來摔死,被野獸吞食的下場豈不更慘?
皮皮越想越怕,頓時心跳如狂、汗毛倒豎。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細心凝聽、仔細琢磨,猛然記起那叫聲一點也不陌生,喜歡看「動物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是狼嚎。
胡思亂想間,遠處追逐打鬥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眨眼功夫,似有幾十隻野獸向這邊衝來,就在樹下嘶咬起來。一時間喘息聲、咆哮聲、掙扎聲、跳躍聲、踢打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仿佛發生了一場戰役。稍遠處還有更多短暫歡快的鳴叫,仿佛看客起鬨。
皮皮坐在樹杈上,緊緊抱住樹幹,嚇得大氣不敢出。
很快,群獸互毆之聲漸漸消散,一切歸於寧靜。四周只剩下的了蟲鳴。
一陣寒風吹過,樹枝輕輕搖晃。皮皮忘記了害怕這件事其實也浪費體力,她累極了,在搖晃中睡著了。
☆、第30章
不知睡了多久,甚至做了個美夢,皮皮一翻身,忘了自己還在樹上,身子的重心移到另一條細小的樹枝上,「啪」地一聲,枝條折斷,皮皮掉了下來。
「噢!……噢!……噢噢!」
「噢噢噢!」
皮皮摔在一層厚厚的灌草上,痛得嗷嗷亂叫。仰天一看,昨晚所棲之樹是一棵巨松,高不見頂,目測超過六十米。所幸她睡的地方不算高,松樹枝杈眾多,起了減速的作用,她與其說是「掉」下來,不如說是「溜」下來的。
林間很暗,密密密麻麻地長著松柏之類的樹種。陽光穿樹而過,形成一道道探照燈般粗細的光柱。四處亂石林立、草木離披、枯枝腐葉橫豎其中,頭上鳥鳴、地上蟲鳴、遠處木葉簌簌亂響,是小獸穿梭的聲音。
天已經亮了。
空氣仍然寒冷,吸到肺中涼沁沁地,有股淡淡的甜味。皮皮這才意識到賀蘭觿身上那股「深山木蕨」的氣息並非個人獨有,在花間、在草叢、在樹中——它就是這座森林的氣味。
皮皮想起賀蘭觿昨夜的叮囑,不敢在樹下久留,直起身抱著樹杆正要往上爬,忽然想起賀蘭的盲杖不見了。抬頭看樹,盲杖不在樹上。昨晚她是抱著盲杖入睡的,或許在夜間翻身時失落到樹下。於是繞樹一周細細尋找,均不見蹤跡。正納悶中,身後忽然傳來隱隱的歌聲。
有人!
皮皮立即趴下,躲到樹後,仔細聆聽。
歌聲很低,忽隱忽現,大約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聽不清歌詞。
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皮皮躡手躡腳地循聲追去,走了大約兩百米,前面出現了一塊林間空地,一個小個子的女人背對著她,拿著鋤頭正在挖地。
看樣子她剛來不久,地上只有一個淺淺的小坑。
女子梳著一條長長的麻花辮,身上穿著一件又灰又舊,說不清是什麼材料做成的衣服。她一面挖坑一面哼歌,累了還用衣袖擦汗,完全沒注意到皮皮已經悄悄地潛伏在了她的身後。
在陌生的地方遇到陌生人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少惹事不招禍方能全而退。
既然那人正在專心幹活,她和自己又沒有任何關係,皮皮決定不打擾她,悄悄退回原處。正要轉身,眼一溜,發現那枚純黑的盲杖安靜地躺在她的腳邊,被太陽一照,發出玳瑁般耀眼的光澤。
皮皮的第一個念頭是悄悄地從草中爬過去,趁她不注意拿走盲杖,再悄悄地溜掉。
雖然不知是友是敵,她對這人倒不怎麼害怕。因為女孩個頭很小、胳膊很細、聲音稚嫩、大約只有十五、六歲。論力氣不是皮皮的對手。當然她有鋤頭,但皮皮的腰後別著一把獵刀。
她向前爬了幾步,已經離盲杖很近了,正要伸手去拿——
歌聲忽然停了。「啪!」女孩一腳踩在盲杖上,轉過身來,看著皮皮。
皮皮倒抽一口涼氣,只得從草里站起身來。
是個漂亮的女孩。白白的皮膚,尖尖的臉蛋,小巧的鼻子,櫻桃般紅潤的嘴唇,線條簡單得像個漫畫中的小公主。
但小公主卻有一雙大到不合比例的眼睛,比雞蛋還大,一眼看去皮皮還以為她戴著墨鏡。因為c城近年流行一種鏡面很大的墨鏡,看起來很酷,但半張臉沒了。這女孩的雙眼就有墨鏡那麼大,黑幽幽地沒有眼白,也看不見眼珠。要不是還一頭漆黑髮亮的長髮,看上去就像個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