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皮皮就地一滾,躲進草叢。想到剛才就因為好奇險些惹來殺身之禍,這次無論發生什麼,決不出頭露面。於是凝神屏氣,靜臥草中,只等打鬥結束,趕緊溜走。
前面的叢林中,一個披著灰色連帽斗篷的人正在逃亡,身後追著三個頭戴鐵盔,身穿鎧甲,披著羽毛項圈的男人。一人執斧、一人執刀、一人手舉著一支巨大的□□。雖然都蓄著一臉鬍鬚,他們看上去誰也沒有超過三十歲:敏捷的身手、矯健的步伐、結實的胸肌就是青春的證明。
而跑在最前面的斗篷君卻顯然受了重傷,滿身是血、腳步顛簸、在林間像只無頭的蒼蠅倉皇逃竄。一面跑一面奮力揮舞鐵劍,不斷擋開雨點般射向他的短箭。
儘管斗篷君跑得也不算慢,顯然不熟悉地形,三人抄著近道很快就堵住了他。執斧人迎面一斧砸過去,斗篷君只得轉身應戰。
「鏘!」
勉強擋住一斧,第二斧又帶著呼呼的風聲向他砸來,斗篷君機靈地往左一跳,「噼——」斧鋒划過胳膊,劃出一道又長又深的血口。斗篷君悶哼一聲,收拾起全身力氣回了一劍,卻連對手的衣邊都沒碰著。
見他敗局已定,另外兩人都收了手,站在一邊抱臂旁觀。
彼時的斗篷君已成了個血人,臂上腿上鮮紅一片,背上還插著兩隻羽箭。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一失足,差點摔倒,見旁邊有棵大樹,於是將身子靠在樹上站起來,將鐵劍舉到眉心,準備最後一擊。
執斧人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在距離兩尺的地方停住,冷笑一聲道:「站著死,我砍掉你的頭。跪著死,留你全屍。」
帽子從斗篷君的臉上滑下來,露出一張英俊而年輕的臉。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留著凌亂的絡腮鬍,筆直的鼻樑,高高的眉骨,一雙並不大的眼睛露出鷹隼般的目光。論個頭他與賀蘭觿相當,但與這三位精壯高大的武士相比,顯得瘦小。
斗篷君環視四周,臉上一幅誓死不屈的表情。他本來已經站不直了,整個身子都在往下滑,聽完這話,居然又站了起來,還向前走了一步。
「我從不下跪。」
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語調奇特,吐詞緩慢,字斟句酌,似乎不是他的第一語言。
說罷大喝一聲,揮劍殺了過去。
林中兵器再次相接,「鏘鏘」作響,火花四濺,斗篷君不知哪來的力氣,也許是最後一搏,居然猛攻數招,把執斧人逼得節節後退。一旁袖手的同伴沒有加入戰團,但其中一位舉起了□□,以防萬一。
不知為何,皮皮的心中湧起了強烈的不平。斗篷君已遍體鱗傷卻還堅守著自己的尊嚴,寧肯斬頭也不下跪,年紀輕輕就這麼死掉,太不公平。追他的人以三敵一,勝之不武。
皮皮覺得不幫他一下過意不去。不然正義何在?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於是乎悄悄地引弓搭箭……
「噓——」
身邊草叢中冒出一張臉,嚶嚶拼命擺手,示意不要動手。
皮皮向她投過一個疑惑的眼光,嚶嚶嘆了一聲,悄悄爬到她身邊,壓低嗓門道:「這是修魚家的人,沙瀾最強大的狼族,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想惹到他們。」
「……」
「拿斧頭的是修魚家老二修魚崐,拿劍的是老四修魚峰,剩下那個是老九修魚峻。」
「披斗篷的是誰?」
嚶嚶仔細觀察了一下,搖頭:「不認識。據我看不是安平家的,可能是方雷家的,也可能是北山家的。等等,」她從身邊摘下一片樹葉,看了一眼上面的紋路,「五鹿原勾引修魚家的三姑娘——呵呵呵——這位多半就是五鹿家的五鹿原了。哇,這麼老遠過來勾引女人,也只有五鹿家的人可以辦到吧。」
皮皮看了一眼嚶嚶手中的樹葉,發現它就是一枚很普通的樹葉,上面既沒有寫字也沒有繡花,只有一些彎彎曲曲的葉脈和黃黃綠綠的斑點:「葉子上會說這些話?瞎編的吧?」
「聽說過人類有報紙這事兒?」
「有聽說。」皮皮心道,我就是人類。
「這樹葉就是『森林小報』。有點什麼新鮮事兒不出半天就會登出來給大家知道。當然不像人類那樣正規,我們沒有電台、報社、也沒有權威的統計機構,有的只是些小道消息,八卦、花邊最受歡迎,也有一些純屬謠言。」
「你們?」
「對,我們。只有我們可以看懂。」
「請你們怎麼發表小道消息到樹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