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嚶嚶,她的雙眼好奇地撲閃著,以一種學者研究的目光看著鍾沂破脆的屍身。感覺到皮皮的目光,她回頭輕輕地道:「蟻族是冷血動物。」
在這座森林,死亡是件最經常發生的事,過多的同情只會帶來災難。
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知何時賀蘭觿走到了她的身後:「你在發抖。」
「人已經找到了。」她說,「在水裡。」
「她……」
「已經死了。」
賀蘭觿低頭沉默了一下,沒有問更多。皮皮感到他想知道一些細節,於是俯耳過去,向他描述了一下案發現場以及鍾沂身上的傷口。他只是安靜地聽著。
方辛崍抱著鍾沂的屍身向林子深處走去,方尊嵋牽著梨花尾隨其後。仿佛知道他們將要做些什麼,其餘的人都轉身走向營地。
「走吧,」見皮皮留在原地半天不動,賀蘭觿拉住她的手,「辛崍他們需要一些單獨的時間。」
皮皮遲疑了一下,不知道鍾沂的屍身會被如何處置,低聲問道:「他們會埋葬她嗎?鍾沂還有家人嗎?以後我回到c城,需要知會一下她的父母嗎?」
據她所知,鍾沂十七歲離家出走跟了方辛崍,到如今至少十年了。按沙瀾族遊牧的本性,她應當與家裡失去了聯繫。這麼年輕,父母想必還健在,或者仍在四處尋找她。皮皮覺得無論如何應該給他們一個交待。
「你是不是還想邀請他們過來參加葬禮?」
「……」
「你是不是還打算在這裡建一座廟、請幾個和尚?」
「……」
「你是不是還想修一片墓地、陵園?」
「臥槽,賀蘭觿,」皮皮翻臉罵道,「你他媽真不是人!」
面前的人一下子僵住了,臉陰沉了:「你罵我?」
皮皮的下巴揚了起來:「罵了,怎樣?」
一團黑雲罩過來,他的目光明明很空洞,凝視她長達十秒之後,皮皮只覺全身像被機槍打了幾百個洞,找不到心跳了。
「以前沒人教過你怎樣尊敬自己的夫君嗎?」他的聲音很冷。
「尊敬?你們尊敬鍾沂嗎?人家跟了你們這麼久,讓她入土為安是你們狐族至少可以做到的事!」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賀蘭觿仍然握著她的手,指尖漸漸冰涼。他用力地抿了抿嘴,花了近一分鐘的時間平息怒氣。皮皮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走向林中,被他一把拽回來,喝道:「別去。」
他的手鐵鉗般抓得她生疼,皮皮掙脫不開,不禁吼道:「放開我!我得去問問清楚,他們不能就這麼把鍾沂給吃了!」
「你想埋葬她?」
「對!」
「知道地底下住著些什麼族嗎?」
「我管它什麼族!」
「蟻族、鼠族、蛇族、蛆。你覺得鍾沂給它們吃掉會更舒服些?」
「……」
祭司大人將皮皮一頓暴損後揚長而去。皮皮愣在原地發呆,心中糾結究竟要不要去勸說方辛崍埋葬鍾沂。忽見梨花從林子中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一臉的淚痕,忙拉住問道:「梨花,你大哥、四哥還在林子裡?」
「嗯。四哥在挖坑,說鍾沂姐姐喜歡睡在地下。」
皮皮長舒一口氣,柔聲道:「你餓嗎?我們這就去打獵。」
「餓。」梨花的眼皮紅紅地,「我問四哥可不可吃一點點鐘沂姐姐的手,四哥不給我吃。其實鍾沂姐姐以前都跟我們說了,她要是倒下了隨便我們怎麼吃都可以的。」
皮皮一下子窘到了。見梨花眼淚汪汪的樣子還以為她為鍾沂的死難過,沒想到居然是因為沒能吃到她的手,不禁白了她一眼:「哦,你倒是挺實在的喔。」
「四哥不讓我吃,還打了我一下。」梨花嗚嗚地哭起來,很委屈的樣子,「昨天家麟哥哥回來,一直躺在床上,我以為他快不行了,哪知道大哥、四哥忙了一夜,又把他給救活了……」
皮皮簡直快氣笑了。方辛崍還挺有人情味,這方梨花簡直無法理喻。當下想起口袋裡還有一顆鍾沂用魚肝做的棒棒糖,掏出來遞給她:「拿著,先墊墊肚子。」
「謝謝。」有東西吃了,梨花立即乖了,接過糖,蹦蹦跳跳地走了。
眾人隨著賀蘭觿向營地走去,家麟步子慢,落在最後,皮皮快步追上他,低聲警告:「家麟,你得好好地防著點你的小媳婦,我擔心她會咬你。」
家麟雙眉微皺:「昨晚她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