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狩獵,為了保持自己和小菊,他捨命引開黑熊……
從三歲到二十歲,皮皮生命中的大多數美好時光都有家麟的身影。他們之間沒有大事,只有無數件小事,細雨微風、春蠶吐絲、點點滴滴纏繞在一起,掰不斷解不開:一個溫暖的眼神,一道善意的微笑,大雨天裡為她舉起的傘,寫作業時扔過來的橡皮,假裝吃不下的半袋零食、飯盒裡特意留給她的雞腿……她們的感情是天然的、純淨的、親人一般的,像熟悉自己的左右手那樣熟悉他。就算吵得天翻地覆互不理睬,她有難,他會管。反之亦然。
閉上雙眼,她強迫自己不要回憶家麟臨死前的那一刻:恐怖的咀嚼、一地的鮮血、凌亂的屍身……但可怕的場景卻象電影般一幕幕在腦中循環閃現。
她無法忘記方尊嵋那雙冷漠的、死亡般的眼睛,以及賀蘭觿那幾句近乎撇清的開脫。
——「這不是尊嵋或梨花在理智的狀態下做出的行為……」
——「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
——「我們不能要求他們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這是她的家麟,從來沒變過。這不是她的賀蘭,真正的賀蘭生死不明。驀然間,她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慌張與孤單,仿佛同時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不禁淚如雨下,心中有個聲音越來越大,響徹雲霄:「家麟,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皮皮在溫泉邊放肆地哭著,夜霧漸漸地濃了。
風吹木葉,嘩嘩作響。
在紛雜的樹葉聲中模糊可辨一陣細微的腳步。皮皮猛然睜眼,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抽箭引弓!
一秒之前她什麼也沒看見,等她揉了揉哭壞了的眼睛重新聚焦時,離她十步之遙,赫然站著一隻白狼,一雙圓眼在夜晚發著幽幽綠光。
皮皮先以為是只白狐,甚至猜想是祭司大人,但她很快意識到這是一隻狼。
狼的個頭比狐大,基本上要大一倍以上。
這是一隻經常打架的狼,毛色白淨,上面有很多傷痕。幾處比較大的傷疤上,毛已經掉光了,只長著一層淺淺的絨毛。
但這並不影響它站立時的高傲姿態以及睥睨一切的目光。
聽說狼攻擊時會耳朵前豎,頸毛倒立,四肢緊張,尾巴翹起。而這隻狼慢慢地向她走過來時,頭高抬,尾下垂,目光中有三分好奇七分觀察,並沒做出攻擊的姿勢。
皮皮有些猶豫,如果只是路過的動物,或者過來喝水的動物,她不想打擾它,更不想要它的命。
白狼對皮皮的弓箭視若無睹,繼續不緊不慢地向前走。
皮皮深吸一口氣,全身肌肉瞬間繃緊,三指扣弦,臉頰定位,「嗖」地一聲,凍蛇彈出,直取狼的右眼。
仿佛早已料到,白狼身形一側,張嘴一咬,「喀嚓」一響,將凍蛇咬成兩段扔到地上。
皮皮立即去抽第二支箭,卻已經來不及了。瞬時間白狼已到了她的面前,伸出鼻子嗅了嗅她的臉。
它的鼻尖冰涼而濕潤,蹭在臉上有種奇怪的麻癢。
皮皮渾身僵硬,一動不動。那顫動的鼻尖沿著她的臉頰一直嗅到頸窩,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皮皮不敢激怒它,只得佯裝淡定,只覺冷汗濕背,心臟都要爆炸了。
白狼繞著皮皮嗅了一圈,充分滿足了好奇心之後,竟然慢悠悠地走進了樹林。
皮皮手捂心臟,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慌慌張張地穿上鞋子正要逃走,一轉身,差點撞到一個人的懷中!
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安靜地打量著她。皮膚很白,有一頭好看的捲髮,全身都裹在一件灰色的風衣里。
修魚稷。
☆、第56章
「你的功夫不錯。」他淡淡地道,語音中有股怪異的腔調。
「謝謝。」皮皮強自鎮定。
小菊就睡在不遠處,他多半沒有發現,或者暫時沒有注意。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林子裡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雖然不算最好,但你反應夠快,也夠勇敢。」修魚稷又道。
「……」
「你叫關皮皮?」
「對。」
「聽說你是賀蘭觿的女人?」
她怔了一下,還以為賀蘭觿的真實身份並未暴露,看來狼族已經知道了。
「我跟那人沒關係。」她板著臉說。
「很好。」
「什麼很好?」
「我喜歡你,」他淡淡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