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觿喝了一口水,正要喝第二口,頭頂驀然一黑,群鴉亂鳴,向這邊飛來,金鸐喝道:「是靈鴉!」說罷負起皮皮,賀蘭觿收起水壺,五人向林中狂奔而去。
樹上木葉嘩嘩響動,似有人在踏枝行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幽幽道:「賀蘭觿,我尋你來了!」
只聽得空中「嗖嗖嗖」亂響,一枚枚馬腦破空而過,林間出現道道刺鼻的紅煙。
「馬腦有毒!屏氣!」金鸐邊跑邊對著背上的皮皮道。
「是子陽!」賀蘭觿的臉硬了硬,一左一右,抽出兩把長長的獵刀,雙刀翻滾向空中的一道白影砍去。
皮皮伏在金鸐的背上定晴一看,那白影在空中旋轉,一頭絲緞般的白髮飄成傘狀,是位白衣美少年,手中一柄烏梢長劍,劍身是純黑色的,非金非木,不知是何物所制。
賀蘭觿冷笑道:「丹陽神劍,青桑真心捨得,把自家的鎮山之寶都拿出來了。」
「青陽辦事,效率太低。」子陽看著手中的劍,「為了拿你,我年假都沒度完。」
只聽樹枝搖晃間,空中又躍下一人,戴著鹿皮手套,手執峻鍰銅管,正將一粒「馬腦」塞入銅管的孔中,是關鶡。緊接著嘩啦啦一陣亂響,又躍下兩人,一身烏衣,手執弓箭,一面降落,一面向著眾人連射數箭。其中一枚釘到皮皮身邊的一棵樹上,「嘭」地一聲,燃燒出幽幽的藍色火焰,正是皮皮以前所見的無明火。
豢靈師也來了。
賀蘭觿衝過去與子陽廝殺起來。金鸐將皮皮往千蕊懷中一遞,頭向左一偏:「你看著她。那邊有個洞,先躲一下。」說罷與賀蘭觿、方辛崍一起殺了過去,林間樹葉被兵器所割,漫天飛舞,眾人身影在空中跳躍,弓箭亂飛、金器相接,鏘鏘作響,打成一團。
千蕊背著皮皮趁亂滾入洞中。
不料那洞口雖小,被雜樹掩蓋,一滾進去卻是個向下的深坑。兩人同時跌下,千蕊拋開皮皮抓住一根青藤穩住身形。皮皮「砰」地一下,重重地摔到洞底。
她不能動,卻聽見身邊有數物微微移動,發出「嗤嗤」之聲。洞內光線昏暗,勉強可辨是幾條蛇,身體粗短,三角形的腦袋,尾部突然變細。那蛇受到騷擾,不安地蠕動著。
因為經常與動物打交道,皮皮認得這是常見的蝮蛇,劇毒。
「別下來,千蕊。」她呼道,「這有毒蛇。」
千蕊抓著青藤哼了一聲:「別自做多情了,我本來就不會下來。」
一隻蛇漸漸爬到皮皮的胸前,在她頸間嗅來嗅去。皮皮嚇得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事到如今,皮皮,」千蕊拾起旁邊的一根枯枝,向群蛇抽打了一下,幾條蛇越發不安地爬動起來,「你還不願意死?還要我們等多久,拖累我們到何時?」
更多的蛇爬到皮皮的身上,絲絲地吐著紅信。
千蕊冷笑地看著她,離地上的皮皮只有兩步之遙,卻根本不施手相救。
「千蕊——」
「關皮皮,你那麼能幹,那麼勇敢,為什麼就不可以安安靜靜地去死呢?」
她想尖叫,想呼救,想咒罵。喉嚨酸酸地,有股強烈的意志禁止她這麼做。
「如果——」
千蕊還想繼續說,洞外忽然伸進來一隻手,向她們招了一下:「千蕊、皮皮!跟我來!」
是賀蘭觿。語氣急促,還喘著粗氣。
「這裡有個洞,皮皮掉下去了。」千蕊道。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飛進來,跳到皮皮身邊,抓起她身上的蛇往洞壁上一扔,「啪!」力道之大,撞到壁上的蛇被摔成幾截。
賀蘭觿一把抱起皮皮,不理睬千蕊,跳出洞外。
「哎——姐夫!等等我!」千蕊也跟著跑了出去。
皮皮只覺眼前一亮,兵刃之聲不絕於耳,前面幾十米處,金鸐與辛崍邊戰邊退,賀蘭觿背著皮皮帶著千蕊向山下疾奔。身後無明箭嗖嗖亂響,伴隨馬腦著地發出的漫天紅煙,金鸐向子陽猛斫三刀後一面掩護眾人,一面也向山下跑去。
賀蘭觿身背皮皮,速度怎麼也快不了,金鸐要與追過來的子陽、關鶡作戰,也是邊跑邊停,眼看眾人就要被昆凌族的大隊人馬追上,前面草叢中忽然伸出一個腦袋,嚶嚶向眾人招手:「殿下——往這邊來!」
賀蘭觿目不能視物,循聲辨位,果斷向嚶嚶的方向跑去。皮皮伏在賀蘭觿的背上,看見前面雜樹掩映之處站著小菊,小菊將樹葉拉開,露出一個洞口,道:「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