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觿找到一塊開闊的平地,地上堆積著幾塊巨岩。他停下步來,拴好馬,安靜地看著千蕊道:「千蕊,你覺得這裡的風光……好麼?」
「挺,挺好的。」千蕊的嗓音有些嘶啞,扶著皮皮的手在不停地打顫。
「帶你過來,是想告訴你一個秘密。」賀蘭觿淡淡地道,「當我說完這個秘密,你也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千蕊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輕輕辯解:「姐夫,皮皮是自己掉進坑裡的,你總不能希望我冒著被毒蛇咬死的危險去救她吧?」
皮皮的心「咯噔」一沉。
「你錯了。」賀蘭觿道,「我希望。因為如果掉下去的人是你,皮皮會救你。」
她忽然笑了,眼中亮晶晶地含著淚水:「所以你叫我過來,是想替她報仇?」
「那倒不至於。」他說,「因為皮皮運氣好,她還沒死。」
千蕊沉默了一下,道:「那姐夫想告訴我什麼秘密?」
「千花已經死了,是被我殺的。」
她身子一抖,不由得退了一步:「你說什麼?你殺了我姐?」
「對。因為她要殺我。」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姐為了得到你的歡心,寧願為你去死!」千蕊哭了,「我明白了,因為你要找皮皮,我姐不願意,你就殺了我姐!」
賀蘭觿沒有更多的解釋,嗓音很平靜:「我的秘密說完了。輪到你說了。」
「我?我有什麼秘密?」
「那天,營地的早飯是你偷的。」賀蘭觿看著她,一字一字地道,「鍾沂也是你殺的,是嗎?」
她的臉蒼白如死灰。
「你打發鍾沂出去為你采蘑菇,然後去她的帳篷偷走了食物。你知道那一天會有一場大戰,大家都來不及狩獵,想製造飢餓和混亂,然後利用方氏除掉皮皮。你知道鍾沂若是回來,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你,於是你乾脆把她也殺了。」
「我沒有!我冤枉!這些都是你的猜測!」
「你用匕首殺死了鍾沂,怕暴露自己的氣息,將她扔進水裡。然後你用溪水清洗兇器,又用它去劃皮皮的臉。也許是太匆忙,也許是太緊張,你沒洗乾淨。匕首上殘留著溪水和鍾沂的氣味,一抹極細微的氣息,但我還是聞到了。」
「姐夫——」
「開始我也不敢太確定,怕錯怪了你。和修魚家打起來,你居然讓小菊去找皮皮救梨花……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了。」
千蕊忽然垂下頭:「姐夫我錯了。請你看在我姐死去的份上饒了我吧。」
賀蘭觿正要說話,千蕊忽然身形一飛,手中已多了一把獵刀向馬背上的皮皮砍去!
就在這一瞬,「啪」地一響,她的腦門中了賀蘭觿一掌。
皮皮驚呆了,一隻雪白的狐狸跌倒在地,口吐鮮血,倒地而亡。
空中忽然多了一枚淡藍色的光珠。在夜空中冉冉升起,隨著夜風越飄越高,如一枚移動的星辰,越來越遠。
賀蘭觿在地上挖了個坑,將千蕊的屍身埋進土內,用腳將鬆土踩實,掩上枯枝樹葉。
皮皮深深地嘆道:「她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幫她姐姐。——你就不能原諒她嗎?」
賀蘭觿跳上馬,將她的身子扶著坐起來,雙手緊緊地環著她的腰,向山下走去,緩緩地道:
「她殺了鍾沂、變相地殺了家麟——只有鍾沂和家麟可以原諒她。你沒有資格說『原諒』二字。」
「那我總有資格說點什麼吧!」
「你可以說自己缺心眼兒,這點我絕對同意。」
因為森林腦炎,皮皮覺得自己多半活不成了,而且會死得很慘。趁著清醒跟祭司大人鬥鬥嘴,也算是個消遣。正要反駁,忽然一陣頭痛襲來,整個身子都抽搐了起來。
「皮皮?」
她痛得臉都歪了,牙關緊咬,無法說話。
見她難受,賀蘭觿將她抱下馬去,攤開自己的外套,讓她睡在地上。
「賀蘭觿,」皮皮輕輕地喘息,「不如你也殺了我吧。」
「很痛嗎?」他摸了摸她的臉,「可惜我幫不了你。你腦中的東西對我的元氣十分敏感。」
「緊緊地摟著我,」她說,「好冷。」
他躺下來,脫光上衣,將她用力地攬入懷中。
她能感到他的體溫和緩慢的心跳,身上煥發著熟悉的氣息,除了賀蘭,不可能還有誰這麼愛她,他還是她的賀蘭,她的祭司,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