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海不是海,只是一片廣袤的淡水域,一半是淺水,一半是沼澤。
令人驚訝的是,沙灘上三三兩兩點綴著幾個漁村,有婦人坐岸邊織網,有男子在水中叉魚。有些破舊的漁船,她甚至看見了集市。
皮皮迷惑地看了賀蘭觿:「這裡有村莊?」
賀蘭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說來話長——」
皮皮知道一定有典故,正要聽下去,身後人群騷動,辛崍喝道:「快跑!後面有人!」
大家聞訊向山下衝去,身後傳來急馳的馬蹄。
「是修魚家!」金鸐邊跑邊道。
小菊、皮皮和嚶嚶緊跟著賀蘭觿,金鸐、辛崍與五鹿原斷後。
眾人眼看衝到沙灘,前面一塊空地竄出一隊人馬。
皮皮倒吸一口涼氣,過來堵截的是修魚稷,身後跟著十來個隨從。從山上追來的是三叔和修魚峰,有二十幾個手下。狼族人騎著清一色的黑馬,全身穿著堅硬的皮甲,到了空地,都從腰下取出頭盔套在頭上。金鸐立即擋住修魚稷的去路。
賀蘭觿忽從頸中取下夜光犀交給皮皮,低聲道:「拿著這個,小菊、嚶嚶、五鹿你們跟著皮皮躲到水中。要緊緊地擠在一起,把夜光犀放到水下。我不叫你們,千萬別過來。」
皮皮點點頭,五鹿原揮斧開路帶著三個女生向水中衝去。身後乒桌球乓,兩邊人大打起來。
一出空地即是沙灘,四周的漁民聽見動靜,都停住了手中的工作,抬頭向打鬥之處看去。四人跑到水中,將夜光犀浸在水裡,背對背地站著,擺出防衛的姿勢。小菊悄悄地戳了皮皮一下,皮皮向左看去,不遠處一個女子正專心地補著魚網。她突然注意到女子的右臉沿著太陽穴一直到頸中排列著七個鉛筆般粗細的小洞,仿佛是某種腮狀物。
那女子注意她們的目光,也向這邊看來,神態平靜,但沒有攻擊的意思。
皮皮這才發現四周的漁民每人臉上都有七個小洞,不是狼族、不是狐族、也不是蟻族,而是另一種陌生的族類。嚶嚶很緊張,示意大家不要出聲。五鹿原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族,神情和皮皮一樣迷惑。
沙灘上,賀蘭觿、金鸐與辛崍與狼族打得十分激烈,狐族企圖跑向水中,狼族則死死攔住去路,把三人往山上驅趕。狐族人少不敵,越打離水邊越遠。
正在這時,水中叉魚的男子忽然吹了一聲口哨。
十幾個正在勞作的漁民立即放下工具向沙灘跑去,跑到一半,紛紛騰空而起,化作十幾條細長的鰻魚,圓形的嘴狀若吸盤,布滿鋸齒,瘋狂地向狼族撲去。
狼族全副武裝,見狀倒還淡定,但身下的駿馬已不安地嘶叫起來。那些鰻魚頃刻間已如吸血螞蝗般地鑽入馬腹,大半身軀沒入體內。眾馬一時亂了陣腳,驚恐逃竄、跳躍如狂,將背上的人全都甩到地上。瞬間馬血就被吸乾,巨大的身軀倒下來,更多的漁夫游過來,皮皮還沒看明白,他們已化作一條條鰻魚扎入馬身,轉眼間就吃得只剩下了一隻只骨架。
狼族愛馬,開始還想用刀護住,不料一隻鰻魚從馬腹中竄出,一頭鑽入一個狼人的上身,儘管他穿著厚厚的皮夾,仍被鋸齒咬破,穿胸而過,留下手腕粗細的一個大洞……
狼族見狀頓時化作狼形向山間逃竄。
皮皮來到沙瀾,也算是「久經沙場」,雖然歷經各種恐怖事件,但沙瀾各族都有可愛之人:狐族自不用說,狼族的五鹿原和修魚稷,蟻族的嚶嚶和泛泛,都給她留下了深刻而友好的印象。
但這鰻魚帶給她的,則是純粹的恐懼。
狼人盡數散去,走在最後的是修魚稷,他一直沒有變形,跑得也不是很快,但那些鰻魚似乎對他不感興趣。辛崍正要追殺,被金鸐一把拉住。
眼看著修魚稷的身形將被樹影掩沒,他忽然回頭向皮皮的方向看去,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
皮皮呆了一下,覺得他似乎有話要說。
他忽然說了一句狼語,然後轉身隱沒於樹從之中。
皮皮將身邊的五鹿原一拉,低聲問道:「剛才修魚稷說了什麼?」
五鹿原道:「他說……他會來找你。」
「我?」皮皮指著自己的鼻子,「確定是我?」
五鹿原點點頭:「原話是:皮皮,我會來找你的。」
皮皮心中不知為何湧起了一陣複雜的情緒,不安地四處張望,那些吃飽喝足的鰻魚已變成一個個漁夫回到水中繼續勞作:織網的織網,叉魚地叉魚,划船地划船……沙灘復現一副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