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白氏已供认,先皇后,乃是她,下毒所害。”
圣心帝一字一词地道出,他从未想过,一句话能说得如此艰难,仿佛每个语调都是穿胸而过,鲜血淋漓。
什…什么?!
月施自以为知晓了白嫣语所有的秘密,所以心里早就留了底,丝毫不担心圣心帝能说出什么惊骇世俗之事。
但此言一出,还是立马超出了她的接受限度,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 ,只能听见胸膛有一下没一下的沉重响声,撞得骨骼生疼。
自从查到圣心帝被下蛊毒后,月施就有怀疑过母后的死因,但一直摸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她还询问过锦嬷嬷,锦嬷嬷说当时也没发现异常,加上圣心帝那边都没深究,所以就只留了个怀疑在心中,想着等处理好白嫣语和赫连绝的事,再慢慢细查。
谁知,本来满心欢喜地过来迎接计谋得逞,却听到了这五雷轰顶般的消息。
饶是如今的月施再心稳如海、喜行不于色,也控制不住地面容煞白,瞳孔骤缩,浑身发抖,似乎连启唇都很困难。
月施身上一瞬间的情绪转变,圣心帝看在眼里,这模样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内心的沉痛和愧疚更浓了。
“盈盈,有父皇在,等证据确凿,如此心肠歹毒之人,父皇绝不姑息!”
感受到抚摸肩膀的温暖大手,月施渐渐缓了过来。
若之前重生归来,她最想报复的是赫连绝,那么现在,对白嫣语的恨意更甚。
“父皇,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再抬头时,月施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连圣心帝都为她的情绪控制暗叹。
“白氏的任何一条罪行,都足以判她死罪,但是……”
“父皇可是在顾忌白王府和云青皇叔?”
月施读懂了圣心帝眼中的犹豫和为难,没等他继续,就接了话。
“你母后早薨,老王爷和老王妃年事已高,只剩白氏一个女儿,朕不忍心告诉他们内情,让他们白发人再送黑发人。白氏是云青的师妹,关系不错,处理了白氏,朕担心他会难过。”
不知为何,极致的悲痛愤恨之后,月施比前世今生的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圣心帝的踌躇不定,真是没有在她的意料之外啊。
终归是世人公认的,圣心从古至今,最仁慈的帝王。
不是说仁慈不好,只是现在的圣心,不合适。
一些抉择,在心中悄然酝酿,月施眼底闪过坚定的光芒。
本着身为子女,身为人臣的义务,月施最后一次诚恳谏言。
“父皇,白氏犯下如此重罪,应当按照圣心例律,严加惩处,以儆效尤。若是因为一时心软,从轻处置,恐怕难以服众,还会令如白氏般恶毒之人更加猖狂放肆,视国法如虚设。”
月施从未和圣心帝这么严肃地对话,言辞犀利,毫不避讳,倒是让圣心帝怔了神。
多年前,身体柔弱的嫣然,也是这般,不卑不亢、言辞灼灼地与他共商着国事……
嫣然,我们的女儿,真的很像你……
眼见着圣心帝突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吭声,月施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定,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是她第一次做出,几乎算是僭越的事情。
圣心帝因此若是动怒,虽不会要她的命,但怎么也要遭点罪。
既已开口,她绝不后悔。
“帝女言之有理,是朕考虑欠妥了。白氏之案就交由帝女全权查办,无需奏请,可自行诀判处置,朕相信帝女,会给朕,会给圣心,一个满意的答复。”
沉默良久,圣心帝的双目慢慢亮了起来,看向月施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月施读懂了这番话、这个眼神中包含的信任和交托,心下大松一口气的同时,肩膀似乎扛起了更重要的东西。
“谢父皇,儿臣定会秉公处理,严查严办,绝不辜负父皇的信任和期许!”
…………
“帝女……”
月施一抬手,阻止了锦衣卫的通报。
有父皇给的令牌,锦衣卫不敢阻拦月施进出。
这还是她头次来衙狱,果然如传闻那般——
幽幽黑铁狱,白骨同烛明。
虽然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层层铁牢和铮铮圈锁,但月施相信,以月守御的实力,不用通传,也能知晓她的到来。
看守衙狱的锦衣卫即便不知月施和月守御的那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