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脖頸上,勒痕已經淡去了不少,卻依然在無聲的提醒他,昨晚發生的一切。
所以,是祝媛媛察覺到了他在電話里異常的語氣,趕過來及時救下了他。
他還以為……
朦朦朧朧的記憶像是破碎的泡沫,鑽進晏斯野的大腦。
痛苦的窒息感帶來的意識渙散里,他似乎看到了阿燃。
他把自己從地板上扶了起來,小小的身體,不大的力量,咬著嘴唇,額頭沁著汗水,就那麼一點一點,拼盡全力的,把自己扶到沙發上。
然後又像個繁忙的小陀螺,匆匆忙忙的去給自己倒水,扶著他的腦袋,微微皺著眉頭,小聲對他說:「晏斯野,張嘴。」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的拉著池星燃的手,像個被拋棄的小孩,小聲要他不要走。
池星燃便輕輕拍著他的胸口,對他點頭:「我不走。」
他愣愣的看著池星燃,分不清那到底是事實,還是他瀕死前產生的幻想……
「咚咚咚——」
浴室的門被叩響,祝媛媛的聲音打斷了晏斯野的回憶。
「晏總?您,您好了嗎?」
她是一刻都不敢讓晏斯野單獨待著了,他既然已經動了尋死的念頭,誰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把自己的腦袋悶在浴缸的水裡。
「晏總?」
晏斯野自然只是祝媛媛在害怕什麼,他關上水龍頭,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回答:「嗯,馬上來。」
聽到晏斯野的回答,祝媛媛明顯鬆了口氣。
很快,兩人來回一樓客廳。
祝媛媛假裝不去看浴缸里的手機,一頭扎進廚房,十幾分鐘後,端著一碗麵走了回來。
「冰箱裡沒有什麼食材了,給您煮了碗青菜面,您將就吃點吧。」
晏斯野:「……嗯,謝謝,」
他接過筷子,沉默著挑起兩根麵條,遲鈍的放進嘴裡,機械又緩慢的咀嚼。
祝媛媛猶豫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晏總,待會兒,我陪您去一趟醫院吧,我幫您掛個心理科的號,您和醫生好好聊聊。」
晏斯野捏著筷子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又是輕輕「嗯」了一聲。
祝媛媛看著他毫無表情的臉和依舊空洞,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睛,在心裡沉沉的嘆了口氣。
吃完飯,祝媛媛把廚房收拾好,開車帶晏斯野去了醫院。
一個多小時的檢查下來,祝媛媛拿到了晏斯野的檢查報告。
沒有抑鬱,一切正常。
可哪個正常人,會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祝媛媛坐在車裡,看著蜷縮在后座里的晏斯野,心臟像被人掐住了似的,難以呼吸。
好一會兒,她才回頭道:「晏總,要不,您去我那裡住一段時間吧。」
晏斯野用手指戳著黑色的皮質座椅,聲音淡淡的:「你有家室,我去你那邊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我回頭和老公說一聲就行,他不會介意的。」
晏斯野沉默著,只是專心的戳著座椅,半晌才開口:「……真的不用了。」
「那我去您那邊住?」祝媛媛皺眉:「或者,我讓我丈夫過來陪您,您也見過他的……」
晏斯野忽然打斷了祝媛媛,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現在也不是我的助理,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也不需要你來擔責任。」
祝媛媛被這一句話堵的啞口無言,她轉過頭去,不想被晏斯野看到泛紅的眼睛,兩隻手死死的攥著方向盤,看著外面的車來車往,聲音微微發抖:「晏總,這麼多年了,我早就把您當家裡人看,不管您是不是我上司,我都希望您可以好好的。」
晏斯野沉默半晌,終於開口:「……我會好好的。」
「我不相信。」
晏斯野盯著她的側臉,忽然笑了一聲:「那這樣,以後,我每隔兩個小時就給你發信息報備,可以嗎?」
祝媛媛了解晏斯野的脾氣,他不肯的事,就算有十頭牛來拉,也改變不了晏斯野的決定。
她只能默默祈禱,但願,晏斯野這一次是真的想開了。
把晏斯野送回家,祝媛媛心思重重的離開。
好在,那天之後,晏斯野倒也恢復了正常。
他把兩個孩子接回了家,每日按時與祝媛媛通信息,也開始像個正常的父親,在朋友圈分享兩個孩子的視頻和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