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哥,大不了從頭再來。」小蛇心胸曠達,開導他說,「你頭腦聰明,能讀書又會處事,即便不演戲了,轉行去干別的,也能成一番事業。」
裴令宣說:「可是我不想干別的,我只想演戲;我生來就是要做演員的,老天爺沒給我其他的路走。」
小蛇笑起來,「不管你選擇做什麼,我都給你跑腿當跟班。」
他挪了挪小蛇鴨舌帽的帽檐,盯著那雙日常中他極少直視的眼睛,問:「我對你說不上有多好吧,你為什麼對我忠心耿耿啊。」
佘冉有雙不大不小,長寬度適中,俗稱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的眼睛,不深不淺的褐色眼眸透著光,鄭重地說:「哥,我永遠做不了演員,我沒有勇氣站在眾人矚目之下表演,但你可以,而且你那麼出色。我看到你,就覺得我在過另一種人生。我不敢說我在和你一起實現夢想,可是我的確有分享你的夢想,這讓我很幸福。」
他隨口一問,卻得到了如此莊重的回答。幸好這架飛機的型號低端,商務艙高檔得不明顯,他轉身就能擁抱與他相伴了無數個日夜和旅程的夥伴、親人、朋友。
「我們都會成功的。」裴令宣抽身回到原位,以他慣用的口吻道,「他們放棄,是他們知難而退,但我不會,我要做他們不能成為的人。」
「萬一做不到呢?」小蛇剝開包裝袋,咬了口點心墊肚子。
「怎麼可能?」他輕聲嘲弄道,「我可是裴令宣啊,我想要的,從未失手過。」
第49章 菲涅爾燈22
回國的那天36度, 他在酒店休息了一個白天,下午請造型團隊上門做全套妝發,隆重得宛如要去參加節目。
他說是朋友間的聚會, 不穿正裝, 所以造型師給他選了一身品牌走秀款, 精緻時髦,打扮出來很洋氣,像t台上的男模特。這與他平常私服的風格大相逕庭,但人穿衣服本就不全是憑自身喜好, 在特定的場合,衣服是穿給別人看的。
他這身裝束不圖清涼舒適, 只為賣弄色相, 考慮到喻孟的癖好,他還親手挑了一隻銀燦燦的流蘇耳墜,強行穿過癒合中的耳洞;痛感還好,但流的血浸透了半張紙。
虧得他是明星,出門有專車,進出的場所都開著充足的冷氣, 不然這一趟不中暑也得落個傷口感染髮炎。
從前他皮膚白, 給人感覺冷冷的、有距離,所以剪的髮型總是趨於保守;去了東南亞拍戲, 寧則遠要求故事背景與人物氣質結合, 希望突顯葉慈在度假期間的隨和愜意,於是讓他別理髮,頭髮留長了更適配喪妻後頹廢度日的鰥夫形象。
他帶著蜜色皮膚和變長的黑髮回國, 反倒給予了造型師新靈感,想著他是去見朋友, 活潑些也無妨,乾脆為他燙翹了發尾;右邊鬢角的頭髮往後梳,編了小節辮子再噴髮膠固定,露出白皙的右耳和耳垂懸墜的流蘇。
小蛇的評價是:這很男團,像馬上要登台打歌了。
男團好啊,偶像團體是流行文化的產物,更是資本手中的玩物。他這叫認清了自己的地位,你人漂亮,頂著這樣那樣的光環,卻沒能耐腳踏實地,非要攀附權貴,那你跟玩物有什麼區別?頂多是更高級,牽出去更體面。
他是可以不走這條路的,他最好的命是學那些厚積薄發的前輩,隱忍、沉默、堅守初心,接受命運是公平的,寵幸過你,也會去寵幸旁人。有多少男演員是人到中年才迎來事業的起步或巔峰?你憑什麼不能熬?
你想走捷徑,看吧,這就是代價。
他如果不是那麼高調地靠向寧則遠,陸瑋琛和喻孟未必想得出這招來打壓他。這是在說,既然你甘心臣服於權勢,那但凡有權有勢的,都能來輕賤你;婊子是沒資格挑客人的,你賣給誰不是賣。
他坐在車子裡深深淺淺地想著,追憶他的人生,回溯他作為演員的職業生涯。人一旦懦弱,就會開始推卸責任,怨天尤人,偏偏饒過自己。他忽然很想媽媽,是那個叫媽媽的女人把他送到這個蠅營狗苟的圈子裡,可是她還沒有教會他怎樣做人,就拋下他離開了。
他好恨媽媽。
裴令宣下了車,在俱樂部經理的引領下進入一間包房。
富家公子的花樣多,屋裡充斥著菸酒和麻醉植物製劑的氣味,他跟他們打交道多年,卻依然弄不清這群人為何執迷於慢性自殺。
陸瑋琛握著話筒,坐在茶几上唱歌,聲情並茂,歌喉很不賴,看到他被送進來,起鬨地嚎叫一聲。裴令宣覺得陸公子的心智水平應該停留在小腦發育不全的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