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宣把另外兩部備選劇本的大致內容講給賀通聽,都市懸疑的主線是推理斷案,密室元素, 謎面和反轉中規中矩。家庭喜劇的設定與框架比較有意思, 講一個中年富商帶著未婚妻回老家探親,與鄉下的一大家子人碰撞出的滑稽無厘頭鬧劇;結尾會揭曉富商的家人其實早已在地震中喪生, 前面的劇情只是他花重金請來的一個劇團, 為他搭建場景、排演了一齣喜劇圓夢。
前一部缺乏亮點,優勢是他可以自己演;後一部過度依賴演員的個人能力,拍搞笑片就怕不好笑, 而國內有喜劇表演才能的演員就那麼一小撮,他低三下四去求, 求得來一個兩個,求不到一班子人;難,無論如何都很難。
賀通:「如果是寧導,會選第一個吧。」
裴令宣沉下臉,「你跟我提他幹什麼?」
不是個例,是每個人,每個人都要和他提一嘴寧則遠,生怕他瘋得不夠快嗎?他的人生已經很艱難了!
「哦,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假設你是觀眾,手裡只有一張票,你會看哪一場電影?」
「我會看喜劇,我熱愛喜劇。」
「我也是,喜劇多好看啊……但演員不好找……」他長吁短嘆。
「要是只在前兩部里選,我選第一個,青春疼痛電影的受眾比懸疑推理片更廣,基本盤在那裡,拍得再勉強也有人去看,煽情是很好吸引觀眾的一種噱頭。」賀通琢磨道,「而且哥你請的是女導演,女導演拍女人戲更有把握。」
裴令宣心裡像被扎入了一根刺,他問:「你為什麼說寧則遠會選這部?他應該會更喜歡懸疑片。」
「我猜的,」賀通聳肩道,「寧導很敏感,他注重細微的東西,他說過比起故事他更擅長刻畫人物。」
「我找的小導演她似乎也是這類人……」
「所以啊,沒什麼好糾結的。」
他們無話地坐了十來分鐘,賀通又說:「令哥,我還沒跟你說謝謝呢。我知道是你跟寧導提的,不然怎麼輪得到我演莫允。」
賀通缺點運氣,兜兜轉轉多年,演的角色始終是鑲邊配角和無台詞路人甲,能被破格提拔為電影男二號,簡直是天下掉餡餅。
裴令宣悶悶地說:「不,我沒提過。是你的優秀總算得到了認可。」
「還是因為你的關係,沒有你,寧導想不到我的。」賀通掃視著菜單,跟服務員點了一份炸物拼盤。「哥,你為什麼不約寧導出來呢?明明他的看法比我的更有價值。」
裴令宣想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充愣啊」,但深思熟慮決定作罷,病懨懨道:「我能把他約出來,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了。我現在才知道,只管演戲,別的什麼都不用理有多幸福。」
賀通笑著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加油啦哥,我相信你什麼都能做好。」
所以說,跟不善言辭的人聊天是自虐!裴令宣氣鼓鼓地罐著酒,他的眼睛瞟到牆壁上的海報,樂隊主唱染著一頭粉紅色短毛,他靈機一動,眼前浮現出一張靚麗的臉蛋。
「我知道找誰演了。」
「誰呀?」
「我新認識的一個女孩。」
陶漫十六歲離家在外打拼,她賣過奶茶,幹過酒店前台,做過網紅女主播,十九歲時跟著一起租房的小姐妹去橫店打工當群演,二十歲那年演了大爆劇《晴雨燕歌行》中的宮女小茗,從此才算真正入行成為一名演員。
人情冷暖在哪個行業都一樣,階級面前不談情份,大明星不會和底層小演員做朋友。所以她加了裴令宣的微信後,連贊都很少給他點,更不敢想影帝會約她私下見面。
她今年的收入將就穩定,不用再窩在廉租房或和朋友擠一張床,她搬進了商圈地段的電梯公寓,有了單人房間,但仍免不了與合租室友打照面。
見她認真地化了妝,還穿著新裙子和不好走路的鞋,室友調侃道:「女明星交男朋友啦?」
陶漫和這位室友不對付,互相陰陽怪氣是常有的事;對方總是暗諷她能靠演宮女翻身是祖墳冒青煙,但那又如何呢,演來演去還不是丫鬟。她抓住時機,笑盈盈地嗆回去道:「沒有,只是去見你偶像。」
裴令宣的成名之路和獲獎事跡,對他自身而言或許是負擔,頂著天才的頭銜,人人都希望他不負眾望,又紛紛盼著他身敗名裂。可只要當了演員,就沒有不羨慕他的;頂級導演的青睞,如有神助的獎運,實力匹配得上野心,紅得叫人心服口服。所以業內的年輕一批演員不論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