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吵架的導火索是裴令宣不看自己拍的電視劇,因為它們太長了。
他不看,也不准別人看,尤其寧則遠邊看邊和他討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他很尷尬。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先是把房子裡的電視機電源插頭拔了,再把遙控器放進冰箱冷凍層。
「你的做法無濟於事,我可以用投影儀看。」寧則遠在進一步冒犯他之前,選擇和他溝通。
「你不是不看古裝劇嗎?」他不是很想吵架。
「但你演的我會看。」
平平淡淡的話語,一落在裴令宣耳朵里卻刺得他心尖劇痛,他認定對方別有深意,武斷道:「你想取笑我。」
「我為什麼要取笑你?我只想看看你如何處理這類型的角色。」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滿意它,你忽略我的意願就是存心讓我難堪。」
「難堪?」寧則遠反問他,「你讓我難堪的時候呢?」
「所以你承認了,你是故意的。」裴令宣堵在客廳的出口,「你現在又是幹什麼?要跟我翻舊帳?不裝大度了?你承認你跟我和好是為了方便教訓我,你做這一切是為了報復我,是嗎?」
寧則遠:「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他氣焰更甚,「講道理?要講道理我能跟你在一起?我發現你這個人是陰著壞啊,你明里暗裡跟我較勁多少次了?你別仗著我忍你讓你,就給我得寸進尺。」
寧則遠不解道:「你非要夾槍帶棒地說話嗎?你不喜歡不滿意,我不看就是了。」
「看啊,為什麼不看?要不要我再跟你講講,我那兩年活得有多麼低三下四,你那個陸哥又是怎麼對我的?」
寧則遠默默看著他,然後說:「那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空氣霎時凝滯。
裴令宣的手指發麻,這是他生氣到極致的表現。在這一秒前,他還有滿腹的牢騷和怨言想要發泄,但此刻他的心間空蕩蕩,不再有任何語言和傾訴欲。
後面他們陷入了長達半個月的冷戰。寧則遠試圖向他道歉求和,他置之不理。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辦,他每晚做夢的場景都是寧則遠的一千零一種死法。
可是人真的死了,他又痛哭到醒。
他祈求老天爺不要再折磨他了,給他個痛快吧。幸而老天爺沒拋棄他,並且待他不薄,饋贈給了他最好的良藥——世俗名利。他相信紙醉金迷能暫時性治癒他,對活著的人而言,還有什麼能比錢更實在呢。
慶功宴上雀躍的歡呼和掌聲使他找回了久違的成就感。在眾人的恭喜道賀中舉起酒杯的一剎那間,他釋然了;好歹他在電影票房上贏了寧則遠,什麼愛不愛的,見鬼去吧。
「我去做什麼?又不是我投資的電影。」喻孟對電話里的人沒好氣道。
「話不能這麼說啊,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況且今晚小遠不在,搞不好你能趁虛而入?」陸瑋琛吊兒郎當地說著廢話。
「不敢跟你們套近乎,別再打給我了。」喻孟黑著臉掛斷電話,瘟神手機號碼還真多啊。他哥很早就警告過他別跟陸瑋琛來往,他不聽,吃了虧才明白過來自己有多蠢。
「喵……喵嗷……」細弱嬌柔的貓叫聲從腳邊傳來。他躬身摸著心肝寶貝的小腦袋,小貓引導他走向二樓。
原來是貓碗空著,肚子餓了。
餵過貓,喻孟想起一個人。顧笙從殯儀館回來就沒下過樓,把自己鎖在房裡抹眼淚。他家有忌諱,他哥不准他去給非親非故的人送葬,再者這事兒賴不上他,就怨顧笙;一個當哥哥的不為妹妹健康著想,好言相勸不聽,非得帶一個重症患者出院,這下人沒了,又傷心欲絕給誰看。
這話他不能說,可是那小姑娘從出生起就一直病著,瘦得沒個人形,活著純屬遭罪,走了也是解脫,但願她來世投一戶好人家吧,至少是父母知道做產檢的那種。
他不是毫無同情心的人,去廚房弄了點吃的喝的,上樓看望顧笙。
房門沒鎖,很奇怪,他兩小時前來看還是鎖著的,難道是想通了要面對現實了?
喻孟推門而入,顧笙正坐在窗邊整理著妹妹生前的衣物,她住院後沒再長個頭,衣裳都是幾年前的舊物,洗得泛黃褪色,料子皺巴巴。喻孟謹慎地繞開死人遺物,把托盤放下,說:「先吃點東西,別把胃餓壞了。」
「可以麻煩你鎖門嗎?」顧笙沒抬頭,卻是在對他說。
「為什麼鎖門?」他感到疑惑,但照做了。
待他回到窗前繼續敦促人按時吃飯,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