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人真的會脫胎換骨嗎?
行程湊巧,陶漫在本周受邀前往米蘭拍攝廣告,從手機定位看,與他的地理位置相隔不遠, 她專程坐飛機趕來見他, 請他吃了一頓相當正式的飯。
她是真的脫胎換骨了,從跑龍套到影后, 樸素的女配角變成了閃耀的電影明星。裴令宣回想起初次見面, 那個坐在宮殿門檻上與人聊天打趣的小姑娘,彼時她只是比旁邊的人笑起來更甜些。
陶漫笑盈盈地說:「裴老師,您對我有知遇之恩啊。」
「是啊, 這會兒才想起來謝我?」他熟稔地揶揄她。他是不熱衷於邀功請賞,但也不愛推辭和謙虛, 陶漫的逆襲他的確功不可沒。
「不是的哦,我是覺得,比起形式上的感謝,我珍惜眼前的機會,努力做好一個演員,拍出更多好電影,就是對您最誠摯的報答。」陶漫真誠道。
「是我小瞧你了。」裴令宣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您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開口!」曾經的小姑娘豪爽地對他舉杯,但喝下去的是檸檬水。也好,她今後不必再那樣辛苦地喝酒了。
「你跟越導還有聯繫嗎?」
陶漫咬著下唇,似是難以啟齒道:「您不知道越導的事啊?」
「她沒對我講過。」管它什麼事,先套套話再說。裴令宣問:「怎麼,你全都知道?」
「我知道的,我跟越導關係還不錯,有段日子我們就好得像閨蜜……」
陶漫和裴晶晶都是因為他的關係加入劇組,可他和裴晶晶是親兄妹,一些做法上難免有偏袒。再加上年齡差異,缺乏共同語言,陶漫和裴晶晶基本不太說話;聰明的女孩子總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陶漫在後期和越重影搞好了關係,沒讓自個兒吃虧。
但女孩子嘛,打得火熱和彼此仇視只取決於一念之間。裴令宣托著腮道:「嗯,然後呢?」
「我拿完獎我們還見過幾面,不過我最後一次約她,她就不接我電話了。」
「為什麼?」
陶漫或許看穿了他是在打探,然而話開了口,又怎麼能收回去,只好說:「這件事我就告訴您一個人,您千萬別說出去。」
「我不會到處亂說的。」裴令宣保證道。
「我們的那部電影……實際上是改編自越導的真實經歷。這個我估計她不會跟您說,但她私底下和我聊過,世界上是真有緩緩這個人的。」
劇本有創作原型,常見且合乎情理。裴令宣聽得漫不經心,接話道:「這樣啊。」
「嗯……肯定沒有電影那麼戲劇化啦。那個女生真名叫什麼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越導初高中同學,兩人情同姐妹,有段很珍貴的友誼。但後面發生了事故,導致對方退學,再後來不久,似乎就去世了。」
「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
「是呀……哎,是人家的傷心事,我怎麼能隨便往外講呢……」陶漫唏噓半天,又遮遮掩掩的,不肯告知他實情。
「沒關係,你不想說可以不用說,我就問問。」他不願意強人所難。故事有原型是很好的營銷熱點,應該加進位作花絮和幕後訪談當中;既然越重影從頭到尾沒跟他透露過半分,那說明她很抗拒被宣揚。
「不是,是……很複雜。」陶漫窸窸窣窣地從包里掏出手機,點了好一會兒,再遞給他說,「這條新聞,您看過嗎?」
裴令宣瞄了眼屏幕,受標題吸引,一目十行地讀完整篇報導。
「他是越導中學時候的班主任。」陶漫點到即止。
他消化了片刻,「那我明白了。」
啟程回國前,裴令宣猶豫了整整兩天。他和越重影若論交情,不深;若論感情,那也僅僅是前同事。但是他欣賞她,她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才華,更有濃烈的熱情和堅毅的決心,如果她就此受挫折擺弄,一蹶不振,他會惋惜,會為她感到難過。
所以,他有責任去找她談談,關心她的現狀。
一個人故意想躲,要找到她會有難度。幾經輾轉,裴令宣托人打聽到越重影近幾月都在老家生活,他飛機轉高鐵,火車轉汽車,費盡千辛萬苦來到她家樓下,他攔下每個鄰居詢問,還險些被當作居心叵測的陌生人。
他站在貼滿開鎖和辦[]證廣告的防盜門前,按了五分鐘門鈴,越重影終於肯來開門現身。
她穿著緊身的運動裝,很利落地將頭髮紮成馬尾,臉上有徹夜未眠的疲態和操勞感,但與他想像中的萎靡不振、憔悴虛弱完全不同。看到她是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