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來, 越重影很高興,給他帶了瓶從樓下超市買的無糖飲料,她放下包脫去外套,端量他道:「委屈你這大明星了, 沒狗仔跟著你吧?要不一會兒網上就該傳咱倆地下戀情了。」
「傳就傳唄,我的緋聞都比我的真實戀情要美好。」裴令宣也等口渴了, 喝著飲料說。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越重影忍俊不禁道, 「裴老師,有沒有人說過你特有意思啊?」
「很多人說過啊,不過你指哪方面的意思?」
「各方面吧。雖然你不怎麼替別人著想,生活也很單調,人際關係又一言難盡。但長期和你接觸會發現你是個很純粹的人。」
「我?純粹?」裴令宣不敢置信。
越重影咯咯笑著,「對啊, 你的思維也不難懂。但你有點神秘, 一般我和其他人見面都要寒暄問候幾句,可是對於你, 我總覺得我問你最近幹了什麼, 有點冒犯你,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問啊,我很樂意告訴你。」他隨即迷惑道, 「不過這麼說的話,確實很少有人真正關心我的動向來著。你說的沒錯, 我的生活是很單調,以至於我認為它們拿不出手,不值得與別人分享;比起交代自己,我更喜歡探究對方的近況。」
「嗯,所以你讓人特別有想像力,你就是大部分人眼中最有魅力的那種對象,誰不想得到和馴服你這樣一匹捉摸不透、飄忽不定的野馬呢?何況你還長得漂亮。」越重影把他誇得天花亂墜,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我可沒有。」裴令宣不和她耍嘴皮子,問起正事,「你還在籌備你的新電影嗎?」
「對啊,但卡在劇本階段了。」
「還沒寫完?」
「想寫怎麼都寫得完,可我不想編故事了。」越重影走到窗前,拉開灰撲撲的窗簾,街對面是另一家旅店的招牌,樓下茶館的嘈雜聲變得清晰。「我希望講述和記錄真實存在的人和事,只有我是不夠的,我必須去採訪更多的當事人,了解她們如今的想法和現狀。」
「但真的好難啊裴老師,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打動她們。」她回過身,背著光隱去面龐的憂色和萎靡。
「願意揭開自己的傷疤、袒露不堪回首的過往的人,是極少數。」裴令宣冷靜開導她,「而且她們圖什麼呢?再痛苦,那也是過去式了,連追訴期都過了。能夠熬過那一關的人,現在大概都有了新的人生。她們憑什麼為了你的理想,你的一己私慾,奉獻出自己歲月靜好的生活?你去糾纏她們,就是很自私。重影,別說她們了,哪怕是我——無論是誰來追問起我和某位已逝前任的往事,我都會叫他滾,無可奉告。」
「把傷口掩埋起來,它並不會好,只會潰爛流膿,永遠折磨你。好了,不說心理層面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療愈方式,我沒有想揭誰的傷疤,我不會拍那種剝削電影。」越重影不受他的刺激,堅持道,「我會說服她們的,不管你怎麼想。而且我不是讓她們出鏡拍戲,跟我聊聊天,供我取材就夠了。」
裴令宣問:「你知道人最容易被什麼東西打動嗎?」
越重影:「真誠?」
「是錢,」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沒法用真情打動她們的,就算有人答應了你,你能得到任何保障嗎?她們隨時都可以反悔,還可以事後起訴你。你別天真了,什麼情誼都不如利益關係穩固,你想推進這部電影,最妥當的辦法是收買她們,簽合同那種。」
「我贊同你說的,但我沒錢。」越重影掏了掏自己的衣兜,示意裡面空空如也。
「我有啊,我還有專業的律師和法律顧問。」裴令宣誘惑她,「我們合作,怎麼樣?」
「呃……你想往我這兒塞演員嗎?你妹妹?」越重影質疑道。
「晶晶上學很忙的,沒空拍戲。」
「那你圖什麼呢,裴老師?」
「你也覺得我是唯利是圖的人?」
「你是。」她確信道。
「我們不是朋友嗎,」裴令宣試圖用誠意感化她,「幫朋友的忙是應該的。」
「我們應該不是朋友。」越重影無動於衷,提高戒備心道,「你在打什麼算盤啊?裴老師,有話直說行麼。」
「我說真的。」他一臉嚴肅。
「真的?」她半信半疑。
裴令宣沒忍住使壞道:「像我這種唯利是圖的人,難得大發善心一回,你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日後再怎麼求我,我都不會憐憫你了。」
「誰要你憐憫啊?我求你?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