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願意分享和寧則遠導演合作的感受嗎?」
「這部《石頭記》跟他合作得很愉快,但下次我不能保證,我和他不單單是上級和下級、導演和演員的從屬關係,我們私下相處總是吵架,能一起工作也挺不可思議的。」
「之後會考慮回歸電視劇嗎?還是深耕於電影?」
「看情況吧,這也不是我能完全決定的。」
「有考慮過合作另類風格的導演嗎?比如方夢或陳姿寒?」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考慮的。」
「您最受觀眾津津樂道的角色無疑是《晴雨燕歌行》中的卓昀,您怎麼看待這個角色呢?」
「卓昀,他是我寫人物小傳寫得最刻苦的一個角色,我花了許多心思設計他。多數人都只會注意到他的邪惡,然而邏輯自洽的角色,或者每個鮮活的人物,他們的內在必然是善惡共存的,我想要體現這一點,所以我調整了少量情節去展示他良知尚存的一面。不管電影或電視劇,創作它們的初衷與價值都是為了娛樂,但從故事中探索外部世界的運行規則和人的靈魂,是件其樂無窮的事呀。」
……
採訪結束,裴令宣講了一下午的話,口乾舌燥,新來的助理給他遞飲料,佘冉負責送記者小虞下樓。
寧則遠剛出電梯,和他們碰個正著,小虞殷切地問候他:「寧導!」
「你好。」他客氣道,哪怕他不認識這個人。
她的成長包括在交際中擅用自己開朗可人的一面,俏皮道:「您什麼時候接受我們的獨家專訪啊?」
寧則遠也不是當初不懂變通的愣頭青了,他說:「勞煩你給我一張名片,空了我會聯繫你。」
「怎麼能是勞煩呢!」小虞飛速摸出一張名片塞他手裡,跳進電梯按下關門鍵,向他揮手,「那我先走啦,改天見,寧導!」
裴令宣晚上還有酒會,得趕時間換衣服做造型,一見寧則遠素麵朝天就來了,使喚新助理:「快聯繫化妝老師,要多收拾一個人,叫她來早點。」
「知道了。」
寧則遠問:「下午的採訪還愉快嗎?」
「愉快啊,我都沒有撒謊,她可能研究過我吧,一點沒問我討厭的問題。」
「往後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坎城影帝了,我還能排得上你的片約嗎?」
「你亂說什麼,你可是我的大導演,沒有你哪能有我?」裴令宣脫掉接受採訪時穿的那身衣裳,換上造型師選的外套。
寧則遠緊盯著他,「你今天真好看,不想放你出去了。」
「你胡言亂語夠了沒?你也是要跟我一塊兒去的,別囉嗦,你坐那邊。」
「我不高興。」
「為什麼不高興?」
寧則遠沒說話。
裴令宣沒追著問,因為他臨時接到越重影打來道賀的電話。
她近來為新電影的後期製作嘔心瀝血、廢寢忘食,還能記得他的喜訊,很是不易。電話里她的聲音倦乏,聽著像感冒了,「裴老師,恭喜你,廢話我也不多說,等你回來了我請你吃大餐。那個小寧導在你旁邊是吧?你能不能讓我和他說兩句,我想問他幾個事情……」
「好,你跟他聊吧。」說罷他將手機交給寧則遠,安心坐到鏡子前上妝。
寧則遠和越重影足足聊了四十分鐘之久,都是與電影相關的事宜,越重影的用詞委婉謙遜,儼然是一副求人的低微語氣。裴令宣旁聽著等他們講完,問:「她拜託你什麼了?」
「都是審核進程和定檔日期的事,」寧則遠說,「你們是商量好的嗎?還是她單方面的決定?」
「是她單方面的決定,但也是我們商量好的。」
「這不是兒戲,牽一髮而動全身,你認真回答我。」
「不是兒戲,是很嚴肅的決定,」裴令宣坐正身姿,從鏡中看向站著的人,「這部片子必須在庭審前上映,不然就是白費功夫。」
「太趕了。」
「小遠啊……」他拖住寧則遠的手,依戀地搖擺著對方的手臂,「你做得到,我知道很難,但你是寧則遠啊。」
「我是認為她的進度太趕了。這樣一部承載著無數人的心血、寄託,具有不同凡響的意義的重要作品,不該這麼草率地定檔,她可以花更多時間來打磨它,讓它成為一部真正的電影,而不只是宣傳工具。」
「你就當是滿足她的心愿,我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裴令宣的指尖摩挲著對方手心,「拜託拜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