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辛羚的聲音在房間外響起,喊仨吃飯。辛戎舉起食指,壓在嘴唇上,朝其餘兩人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帶著笑意回辛羚,「來啦!」
飯桌上,辛羚問他們,在房間裡偷偷摸摸聊什麼呢。阿吉反應快,故意胡謅,羚姐,他倆幫我做參謀呢。
「參謀什麼?」辛羚好奇。
辛戎和蘭迪對視一眼,也豎起耳朵,納悶這人會怎麼編。
「感情問題唄。」阿吉說,「我最近交往了個新女友,但她對我老是忽冷忽熱的。我以前沒這種感覺,跟別的女仔交往曖昧時,我都特別自信,認為自己風趣幽默,但認識她之後,我覺得自己像是變了。我突然感覺自己變渺小了,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無論是說笑話還是哄她開心,她都是淡淡的,她越這樣,若即若離,我越是渴望與她有親密接觸,像上癮似的……」
辛戎忍不住想打岔,差點脫口而出,「你真交了個新女友嗎」,可一想到阿吉是為自己特地轉移話題搪塞辛羚,忍住了。
辛羚篤定說:「那就不是對的人呀。」
蘭迪伸著筷子,正要去夾菜,忽然手一抖,停在半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訕訕收回來。
吃完飯,辛戎送兩人下樓。他在電梯下降途中分配了任務,命阿吉去查那位渾身疑點的記者,最好能查個底朝天。阿吉有社團的兄弟,打聽小道消息總比他和蘭迪倆異鄉客要來得輕鬆。
阿吉坐計程車先走了。蘭迪掏出煙,問辛戎抽嗎。就像是故意拖延相處時間似的。
辛戎也不戳破,接過一支煙,點燃。
「汪澤和祁宇,你覺得他們在這宗綁架案里扮演了什麼角色?」辛戎突然問。
蘭迪撣了撣菸灰,蹙眉,「不好說……任何一種角色都有可能。主謀、從謀 ……可光從表面上看,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
辛戎叼著煙笑,像是笑他的語氣這麼不確定,「你覺得我查對方向了嗎?」
「你不是說過,他們之前有過節……那麼,他倆為了報復,或者爭取別的什麼利益,很有可能參與綁架案……」
「王啟仁以前借過錢給汪澤,按理算是生意夥伴,在中環的一個項目中,他本來想跟汪澤共同投標拿地,但汪澤反過頭來跟周津友合作了,把王啟仁踢出局……你說蹊蹺不蹊蹺……雖然後來仨都鬧掰了。」
「商場上從來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反目成仇的例子不要太多。」蘭迪停了停,語調無緣由地變得冰冷,像要無情揭露什麼,「為了越爬越高,人也是可以被拿來獻祭的。」說完,他卻被自己窘住了。
辛戎沒那麼在意,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對,你說得對。這麼淺顯的道理,我怎麼就忘了呢?」
蘭迪不認為辛戎在自嘲,反倒更像是提醒自己。
沉默下來。
無話可聊時,聊天氣大概最保險。十一月底的香港,街上的聖誕氣氛漸濃,卻依然沒什麼冬天的寒冷氣息。
蘭迪碾滅菸頭說,香港好像只有夏天。辛戎笑,夏天不好嗎。蘭迪猶豫了一下,夏天過久了,偶爾還是會想念紐約的冬天。
辛戎做了個縮脖子的動作,「紐約的冬天可是真心冷,感覺直到五月都得開暖氣。」
「何止冷,還愛下雨,一旦下雨,街道上就會髒水四溢,不僅有髒水——」
辛戎心有靈犀地接過話,「還有垃圾和行人們暗暗的咒罵。」
蘭迪忍俊不禁,「沒錯,冬天一下起雨來,紐約只剩髒水、垃圾和咒罵了,就連街上的流浪漢都少了很多。」
說來也巧,他倆唯一那次溫存,也發生在冬季的一個雨天。
房間裡暖氣其實不夠暖,做愛到後面,身體的溫度降了下來,擁抱在一起,倒真像取暖似的。途中辛戎下床去取水喝,他看見辛戎在背光的陰影里,裸著身體,背微佝,哈出白氣。辛戎回來時,舉著水瓶,口腔里還含著沒咽下去的水。他湊過去,在辛戎嘴唇上親了一下。辛戎下意識啟唇,他的舌頭探進去,討好地吻,分不清是溫熱的水還是唾液,黏黏洇渡到了他的唇舌間。吻變深,一股柔情,驀地湧上他心頭。辛戎有時候會很硬,有時又會像水一樣軟。
兩周後,阿吉帶來另一則重磅消息。這位記者的妻子,在綁架案發生的那一年,要做肝移植手術,雖然申請了在排隊,但肝源一直緊缺,隨著病情加重,手術刻不容緩。巧合地是,他轉變風向不再報導綁架案後,他的妻子不僅排上了肝源,還請來了外國專家,順利做了手術,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