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迪站起來,走到辛戎面前,用一隻手托起辛戎下巴,辛戎配合,乖順地任他打量。蘭迪在心裡有點不滿地想,你對我的放心,怎麼只會用在這種事情上。辛戎朝他眨眨眼,他把辛戎的臉左轉一下,右轉一下,眉心微蹙,有模有樣地研究起來。他用另一隻手沿著辛戎的耳邊,慢慢摸進頭髮里,辛戎像是有點癢,不自在地動了幾下,整顆腦袋也跟著震動,髮絲像是狐狸尾巴,蓬蓬地掃過他手心。他的手往後探,捉住辛戎的脖子,想要將辛戎固住。
辛戎將頭抬地更高了些,他趁勢俯臉,準備將吻平穩地落在辛戎唇上。突然,門鈴響了。辛戎被鈴聲吸引,腦袋一扭,他的嘴擦在了辛戎頭髮上。
狗日的。他在心裡罵。
管家過來,告訴他倆,是送貨員,需要本人簽收。
「本人,我嗎?」辛戎有些茫然。心裡嘀咕,最近自己沒訂購什麼東西呀。
「對。」管家點點頭。
蘭迪陪辛戎走到門口。
有一個穿著工服的送貨員,手裡拿著份簽收文件等到人簽收。
「傑溫辛?」對方問。
辛戎點點頭,問:「我就是,是什麼東西?」
對方側身,露出身後光景。還有另外兩個工人正扶著一個包裹嚴實的東西, 站在石子小路的盡頭。那東西不小,形狀有點扁平。他們一臉疲憊,希望儘快結束任務,就像遊戲裡的棋子,零散又無辜。
「誰送來的?」辛戎問。
送貨員掃了眼單子,報了個畫廊名字。他並不認識畫廊主。
那就大概是幅畫了,果不其然,送貨單上寫的內容物正是畫。
辛戎疑惑,仍沒有答案,可又不得不簽收。
工人們將畫搬到了客廳,收了小費離去。
辛戎要蘭迪去找工具,兩人合力將木框包裝、固定釘、海綿泡沫一一剔除,拆得滿頭大汗。
畫顯形,是一幅靜物油畫。準確來說,中心視覺上的主角,全部是死物。其中尤為突出的是一隻倒掛起來的白孔雀。整隻鳥翻出了蓬鬆的肚皮,翅膀僵硬張開,毫無生氣地合著眼,卻又不是完全合上,喙尖戳在土地上一動不動。金黃色的蘆葦襯在它的尾羽後,像是引火的火把,暗色的野鴨和兔子,倒在它的兩側,血凝固在周圍,也咽了氣。
這些動物身後的背景,應該是一處豪華莊園,噴水池周圍還有活著的野鴨閒逛,遠一點兒,如芝麻粒一樣的人影,穿梭在綠樹成蔭的大道上。
說不上來,像在臨摹一則寓言,或者一樁沉悶的宗教故事。
辛戎和蘭迪兩人,面面相覷。他們對視完,又調轉目光去凝視畫,接下來的好幾分鐘,他們就被包圍在畫的陰調里,完全靜止。
「誰會送這種東西來?」蘭迪喃喃自問。
辛戎陷入沉思,心裡差不多有了答案。他看著畫,明白自己在看著另一個空間的另一種東西。
這畫既是挑釁,也是一種預言。
他轉身,將手裡握緊的小刀放在了桌子上。他掃了眼桌子上的菸灰缸,菸頭堆滿了。
「員工大會,什麼時候召開?」他問。
蘭迪還有些恍惚,「什麼?」
「我說,蓋恩斯的員工大會。」辛戎看他,然後目光越過他,投向那幅畫,漸漸變得狠厲而堅定。
他不會出讓,這是他的原則。
「下周四?我去確定一下。」蘭迪回神。
辛戎嚴肅的臉立馬放鬆了下來,靠近蘭迪,手摁在蘭迪胸前,聲音帶著慵懶的笑,卻又十分危險,「蜜雪兒,到時候你會給她點顏色瞧瞧吧。」並不是一個問句,相反很篤定,「我很期待,你要怎麼『招待』她……」
「嗯。」蘭迪滾滾喉結,強裝鎮定,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可在蓋恩斯員工大會之前,蜜雪兒這邊,又發出了一封公開信,這封信不是沖辛戎來的,是針對蘭迪的。
其中訴諸了蘭迪的各種不是,把多年的積怨不滿統統泄了出來。她還堅持聲稱是蘭迪反潑髒水,污衊了她的親哥亞倫,當年那樁案子的結果已板上釘釘,根本不需要再翻案重審。同時又暗示了蘭迪和蓋恩斯高層之間,有暗度陳倉的不道德關係。辛戎的名字雖然選取了代號,但是解碼並不難,稍微了解內情的就能猜出來。
一時之間,滿城風雨。而且,媒體把焦點轉移到了蘭迪的私生活八卦上,狗仔們開始圍追堵截起他來。
蘭迪其實並不在乎蜜雪兒的控訴,他們早就撕破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