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遮蔽的双月倒映于颜色暗沉的地下湖水面上,高耸入云的塔楼遭雷击笼罩在一片猩红迷雾之中,还有繁复华丽的哥特式的圆拱形屋穹顶……
不,我在想什么。
安室透推开屋门,清冷的晨风吹醒了安室透尚在朦胧中徘徊不定的思绪,院子里草尖儿还沾染着露水,屋顶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雀儿正歪着脑袋看着这位陌生的外来者。
呼,真是的,自己怎么会被一个模糊的噩梦吓成这样。
安室透轻微甩了甩头,试图将他脑袋中那些错综复杂的思绪统统赶出去。
他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三十,而神父昨天特意叮嘱他,每天早上六点钟是举行晨祷的时刻,他必须引领孩子们去教堂,现在是时候应该开始准备了。
孩子们的住所渐渐有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从现在开始到礼拜结束,除非经过许可或者需要朗诵圣典等特定的时间以外,都不可以开口,也不能发出大的响动。
几乎不需要安室透的监督,孩子们就在走廊里面迅速排好了队列,气氛肃穆地走向教堂。
所有人都同样地低头沉默着进入礼拜堂。用圣水沾湿额头,朝着祭坛做出祈祷的手势,接着进入坐席。
安室透选择了昨天他的那个位置坐下,这时——
安室透不经意看向祭坛方向。
那里端坐着一位年龄略大于阳菜的少年,似乎宣读圣典节选也是孩子们的工作之一,看来今天轮值的就是这个少年。
当安室透注视着那位少年的时候,他的思绪却飘忽得愈发遥远。年少时的秋原和光是否也曾在寂静的早晨,就着透过窗棂的晨光,怀着虔诚的心情,吟唱着圣经里的篇章?
“主是我的光辉,我的救赎,以祢的恩典庇佑,令我不惧任何一人。主是我生命的基石,我又有何畏惧……”
这位少年登上祭坛,清澈的嗓音在教堂中回荡。
他收回目光,重新把视线投向前方的座位。
阳菜安静地坐在前排,她低垂着头,睫毛轻颤,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正无声地复述着刚才少年诵读的经文。晨曦柔和地倾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看上去比孤儿院门口那尊破损的雕像更像天使。
看见这样的场景,安室透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不信教,自然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灵并没有任何敬畏之情。
如果真有所谓的神灵存在,如何能让这些孩子天生就失去了他们的父母,或者被他们的父母弃之如履,只能在这艰难运营的孤儿院里艰难求存?
他好奇的是,孩子们难道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吗?他们的心里对此难道不会有什么疑虑甚至怨恨吗?
不过这些问题只是在他心底悄悄漾起涟漪,他依然沉默地聆听着少年的诵读。
“主啊,请允许我们开口。”
神父的声音响起,安室透的思绪被强行拉回了现实世界。
“我们赞美主的荣耀!”孩子们齐声道。
礼拜正在井然有序地顺利进行着,然而安室透的视线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始终集中于领头的少年,或低头祈祷,而是悄然打量着教堂的每一个角落,从那个奇怪的圣徽到跃动的烛火,从没有色彩点缀的朴素玻璃窗到穿着黑色神职人员服装的神父。
突然,安室透的灵感忽有触动,一股被窥视感密密麻麻地爬上了他的脊梁。
什么人?
刹那间,教堂内的光线变得昏暗模糊,静静燃烧着的蜡烛变成了宛若巨兽瞳孔的铁艺灯盏;四周的墙壁迅速拔高,变回了高塔的模样;就连空气中的香烛燃烧的气息,也似乎是自己的错觉,分明是鲜血的腥气与尘埃的霉味……
有东西在看着他。
这种认知一旦涌现,就再也停不下来。
不要抬头,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他的内心警铃大作,但身体却违背了心的意志,脖颈处的关节缓缓转动,安室透抬起了头,向上望去。
果然,这一切并非浮光掠影。视线源头正是来自教堂顶部。
背生黑色羽翼的神明正俯视着他,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变成了黑色的孔洞,如同缓缓蠕动的黑色漩涡蚕食着他的理智。
一股寒意由他脚底窜起,一路蔓延至全身。他试图转开目光,却仿佛被强行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种熟悉的失去身体控制的感觉……安室透紧咬牙关,竭力保持清醒。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