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從來沒做過夢呢?」
孟冶脫口而出:「沒有那種可能性。」
鄧嘉木執著地追問:「如果呢?」
「如果我從來沒夢到過他的話,」孟冶的話里沒有一絲猶豫,「我也一樣會愛上他的。」
「可是你們不可能認識。」鄧嘉木忍不住說,「你們壓根不會產生交集。」
孟冶沒有在意他咄咄逼人的語氣,懶洋洋地說:「這種事誰說得准呢?」
他和鄧嘉木只是普通同學,本來也不算什麼密友,只是初中和他哥打電話說夢境的事時,偶然被他聽到了幾句。
「你可能很難想像,他和夢裡一模一樣……」也許是難得碰到有人能夠分享這個夢境的秘密,孟冶難得多說了一點,不過話一出口就感覺不太妥當,順口掩飾道,「我後來想到我小時候應該是見過他的。」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秦宇星站在不遠處沒有離開,可是越聽越糊塗,甚至產生了暈乎乎的感覺,讓他疑心自己酒勁上來了。
他的童年記憶沒有缺失,自然非常清楚,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孟冶。他說的小時候遇見的那個人,他夢裡的人,不可能是他。
兩人背對著走廊,沒見到身後的人停留片刻,又快步走開。
孟冶回來以後,就發現秦宇星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以為他是有點喝醉了,拿過他的杯子看了一眼:「你喝了多少?」
秦宇星搖搖頭,呆呆地說:「沒醉。」
這樣子更像醉了。
旁邊有同學笑著說:「孟總,你對象這酒量不大行啊,我們可沒趁你不在欺負他。」
孟冶笑著說:「我知道。你們不敢。」
同學聚會安排在周六,飯局結束以後還有活動,孟冶一向很少參加。今天秦宇星都醉了,便順勢和大家告了別。
司機將車開進小區。他們回國後,又搬回了兩人剛認識時住的地方,秦宇星一開始和孟冶同居的那個房子。
見到這個熟悉的地方,遙遠的記憶又重回腦海。這麼多年過去,秦宇星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他們兩人的關係是怎樣開始。當年的他和今日的衣冠楚楚不同,是個衣角都洗得發白的窮小子。
下了車風一吹,混沌的腦海迎來一絲清醒。
依照孟冶的人生經歷,他不可能認識像秦宇星這樣的人。那他說的相像到一模一樣,自然不可能是他當年的樣子。
孟冶要他用功讀書,勸他出國留學,在他科研失利的時候鼓勵他,在他每一次發文章時笑著恭賀,這樁樁件件歷歷在目。往日甜蜜熨帖的畫面,如今卻都成了疑神疑鬼的導火索。他究竟是真的希望他好,還是希望他越來越像夢中的樣子?
看著身邊的人發愣的神色,孟冶擔憂道:「宇星,你還好吧?」
秦宇星一個激靈,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他還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孟冶就在手機上打了備註。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星星的符號。他以為那只是一個美麗的巧合。
沒過多久,他再偶然看到時,孟冶給他的備註變成了平平無奇的名字。
現在想起來,是因為接觸了以後發現其實不像麼?
耳邊傳來孟冶的聲音:「什麼不像?」
秦宇星猛然回神,發覺他竟然把心裡說的話說出了口,連忙搖搖頭,欲蓋彌彰地說:「我說我不像喝醉的樣子。」
孟冶忍不住笑出了聲:「呆了吧唧的,還說不像。明明今天也沒喝多少啊,你的酒量好像越來越小了。」
「酒喝多了不好。」秦宇星下意識反駁,反應過來,又小聲問:「你希望我酒量好還是不好?」怎麼樣才更像那個人呢。
孟冶自然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聞言理所當然地說:「你也說了酒喝多不好,當然是少喝點更好。」
秦宇星默默在心底記下,酒量差更像。
他明明應該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方式,去探索孟冶的喜好,然後默默記在心裡。可是,一旦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更像另一個人以後,原本習以為常的事似乎變得難以忍受了。
秦宇星皺著眉,眼眶有些發紅。
「怎麼今天喝醉看上去這麼嚴重?」孟冶把他按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去倒熱水,聲音越來越遠,「我看你以後不許再喝酒了。」
秦宇星也感覺他好像是喝醉了,不然他為什麼這麼難過,這麼生氣,甚至想按住孟冶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明明他怎樣對待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