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珩不自在地抖抖肩膀,把韓千一的手臂抖下去,又扭頭看看那人,小聲說:「……我沒這麼打算。」
韓千一:「你最好沒有。」
兩人默默無言地走了幾步,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挺融洽的氣氛莫名有點低落了。
嚴以珩琢磨了幾秒,還是決定開口解釋一下:「一哥,我——」
就在這時,韓千一也開了口:「我想了一下,還是尊重你的——」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示意對方先說。
「還是你先,」韓千一摸著鼻子笑了笑,「你先。」
嚴以珩眨眨眼睛。他抓抓臉,不好意思地笑著,問道:「尊重我的什麼?尊重我的意見嗎?」
韓千一的臉上很罕見地露出了一種像是惆悵的表情。
他抬頭看看天空,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苦澀:「啊,尊重你的意見。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以前就不尊重你的意見,或者你的意見就不重要,我是想說——」
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面前的人。
「最近這段時間——」韓千一想了想,說得更明確些,「最近這一年吧,每次見你時我老覺得恍惚,總覺得每次見你,你都跟以前不同了。」
他盯著嚴以珩的臉,視線一寸寸撫過他的臉龐,像是真的在仔細觀察著他的變化。
「一開始我總是很不習慣,老是想著,你才17歲、你才18歲、你才……19歲,你當然需要我的幫助啊,我得……像個大人一樣照顧你呀。」
嚴以珩聽得眼眶發熱。他吸吸鼻子,按下胸口翻騰的各種情緒,儘量平靜地說:「你不用照顧我的,我……」
「……已經長大了。」韓千一適時地接上後面的話,「長大啦,嚴以珩。」
嚴以珩沖他笑,還伸手比了一個ok的小手勢:「現在是成熟的大人啦!」
韓千一卻並沒有像從前很多次那樣開玩笑地打趣幾句,反而是極認真地盯著嚴以珩看了很久。
久到……嚴以珩受不了地先挪開了視線。
落在頭頂的視線不知為何竟有些沉重,而一哥再開口的時候,那語氣中帶著的欣喜和快樂卻又完全不像勉強。
他說:「嗯,成熟啦,小嚴以珩。」
看似矛盾的氣氛和話語,卻又全都是出於真心。
嚴以珩無從判斷一哥那一瞬間的沉重是因為什麼,只能將它也歸因於自己和一哥之間難以逾越的又一道代溝。
又或許,他也已經不再在意這些代溝下面所埋藏著的,更深一些的原因了。
過了許久,嚴以珩才繼續說道:「一哥,讀研的事,我回家之後會跟我爸仔細說,你放心吧。我……我有點想法,但還不確定。我想……我想考法碩。」
韓千一聽了點點頭:「金融本加法碩,你這是準備在投行紮根了啊?」
嚴以珩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那倒沒有!」
一哥這句話真給孩子逗著急了,嚴以珩趕緊說:「真沒有,太嚇人了,我真不想每天凌晨才下班回家啊!」
韓千一哈哈大笑:「也嚇死我了!我真以為你喜歡這種強度的工作!馬上就要給你爸打小報告勸你了!」
「現在還只是一個……初步的想法。」嚴以珩慢慢說道,「這個學期的實習做下來,我覺得自己實在有太多不懂的東西了。我在學校里,或者說,在現在這個專業里,能學到的東西總是有限的。我想……」
他的聲音有些低落,語氣裡帶著一點無法忽視的不確定和恐懼。
「我想再學一點東西。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韓千一草草打斷他,「想讀就讀,不要又操心錢的事。你現在讀大一就能賺錢,讀研一豈不是賺得更多?」
說著,像是擔心嚴以珩不相信,還用力按按他的肩膀,又說:「你這麼優秀,對不對?」
到底還是小孩心性,被別人誇獎兩句尾巴就能翹上天。嚴以珩裝作不怎麼在意的模樣,矜持地反問:「真的嗎。」
韓千一嘶了一聲,用右手的虎口掐住嚴以珩的後脖頸,笑著罵道:「說你胖你還跟我喘上了是不是?」
嚴以珩笑著縮緊脖子,往一邊跳開,小聲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最炎熱的八月中午,兩個挺大的男人在大馬路上像初中男生一樣幼稚地打鬧著。
「不過……如果你想考法碩,最好現在就開始準備吧。」末了,一哥還是沒忍住,又說了幾句叮囑的話,「跟你